一只缺了小指的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慌什么?他看的不是这儿。”
毫无声调起伏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让刚刚还嚣张的他一下子委顿了下来,定睛一看,果然对方的眼神只是掠过他们,并没有半秒的停留。于是低眉顺眼道:“是,六哥教训得是。”
被称为六哥的人横竖不超过三十岁,光头,身材精壮,肌肉横生,满脸阴沉和煞气,右眼看起来有些异样,那道自右眼至右嘴角的丑陋刀疤更让人看了心里发怵。
见六哥看着目标人物的目光冷得像是某种爬行动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六哥,其实这事儿用不着您老人家亲自前来,让我带几个弟兄去处理就行了。阿膘是我花豹的拜把兄弟,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您老放心,我会万事小心,绝不会出岔子”
花豹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到六哥那冰冷的目光已经转向了自己,几颗冰珠子向他射来:“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自打阿膘的老二受重伤躺医院之后,他这眼皮一直跳啊跳的,心神不宁,说话做事都乱了阵脚。六哥是“弑鬼”出了名的暴戾份子,前不久有个弟兄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愣是让他抡起一把椅子生生打成了重伤,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他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俩耳光,于是小心翼翼地赔笑道:“花豹人笨嘴贱,六哥勿怪,六哥勿怪”
说话间,目标人物已经以缓慢的速度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看来伤得不轻。
“吊着,别跟丢了。”六哥吩咐。
开车的小弟应了一声,慢慢跟了上去。
见他已经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那个年轻人身上,花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乱说话了,上头要怎么做事,轮不到他多嘴,祸从口出,是永远的真理,必须时刻牢记才是。
阿膘也真是的,总是改不了好色的毛病,上次为了一个女人已经吃过一次不小的亏了,这次更惨,不知道那/话儿还能不能用了,要是好不了,那可真是哪怕做了刚刚走进楼里的那个妖女也难泄心头之恨了。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仇一定要报,不能便宜了那对狗男女,你们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花豹恨恨地想。
尹璃走进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格子间的众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一瞥,他们奇怪的是,阿cat居然迟到了,都快中午了才来!这可以说是破天荒头一遭。不过总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所以在惊讶过后,大家还是各自为战了。倒是阿may像是多年未见她似的奔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刻意压低嗓门惊喜道:“阿cat!你没事太好了!”
“嘶”阿may的爪子用力过度,握到了她的伤口,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了?啊!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怕她大呼小叫地引来众人围观,看来不解释几句脱不了身的尹璃只得拉着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致说明了一下跟她分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当然略去了杂物间那一段激情四射的事,也没提林砚为了她挨拳头。即便如此,都听得阿may连连惊叹,语气助词是一个接一个,将她原本不甚精彩的一番平铺直叙愣是烘托得有声有色。
末了尹璃问:“那个,那件事你没有跟沈总他们说过吧?”
“哪件?”很快会意过来的阿may歉然道“跟皇甫说过,要不要紧啊?”
尹璃立刻一个头两个大,他会不会告诉知非?就算没告诉知非,保不齐以后也会把这件事当做她的小辫子来揪。
见她蹙眉不语,阿may赶紧安慰:“应该没事的,皇甫还让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呢。”
“真的?”皇甫会这么好心?她表示怀疑。
“当然是真的!”见阿may就差指天发誓,她总算松了口气。
“好吧,我得去一趟里面。”
里面,就是知非的办公室。阿may点点头,跟她一起出了房间。
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他说了“请进”之后,尹璃才开门走了进去。
他跟平常一样,埋首于一堆待处理的文件之中。不过这么些时间没有看到而已,尹璃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在看到他的时候,她才再次肯定,遗落在他身上的心,不会轻易转交给别人。
假若他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只是一个鼓励的眼神,她都会勇敢地去牵住他的手,可是他没有,一直都没有。要不然,这一刻的她就不需要再继续维持淡定和坚强,完全可以在他怀里委屈地诉说这噩梦般的遭遇,露出小儿女的撒娇情态,来赢取他的爱怜和宠溺。可现在,她没有资格。想到此,她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
“你来了?”发现来的人是她时,知非的脸上露出了春拂大地般的笑容,可当视线落到她手上缠着的纱布时,表情又被担忧所替代“手受伤了?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尽管已经从那个饶舌的出租车司机那儿知道她伤到了手,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她喜欢看他流露出关心她的神情,让她觉得在他心里,她并非毫无地位,或许也占据着一个分量不轻的位置。
她在沙发上坐下,笑了笑说:“是可以忍受的疼,刚刚从医院里回来,医生说问题不大,只要注意好好休养,过段时间就会痊愈的。”
“是怎么伤到的?昨天晚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告诉我。”最后的三个字表达了他强烈的愿望,平时他很少会直白地要求,可见他对此很在意,这让尹璃有一种假若有任何欺瞒,都是在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的感觉。可她不可能全盘托出,这一夜的时间,在他与她之间,生生划出了一道虽浅却不容忽视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