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嘉敏模样清秀可爱,早在人潮中就引起了牙子的注意。
那牙子干惯了买卖稚女的勾当,将江南女娃卖到中原城市或西域边境,或为奴仆或为青楼女子,全看女娃的禀赋命数。
牙子心中忖度这稚女能卖个好价钱,又见她身边没有大人看护,瞅准了时机,趁着人群嘈杂,一手捂住了嘉敏的嘴,抱着她就往街道小巷跑去。
嘉敏惊恐至极,又踢又闹,奈何牙子身高马大,抽了嘉敏的绢子塞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又用厚衣包裹,一路择僻静小路往北行去。
几近卯时时分,天光熹微,牙子到了江边,江水宽阔,飘渺茫然,此时尚且不见一个摆渡的人。
唯有一叶渔舟在江上飘飘荡荡,舟上一人,白衣白带,顶渔笠,拥渔蓑,盈酒瓯,说不尽的清高逸气。
牙子心急,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哎一声,粗着声音吆喝道:“你!过来!”
舟上渔翁纹丝不动,静心垂钓,牙子不耐烦,捡起一块大石头丢了过去,惊飞江上一群白鹭。
“聋了吗?说你呢!给老子摆渡!”
“你找错了,我只是江边的渔翁。摆渡人在那边的草房里。”渔翁往江边指去,朦胧雾霭里,果真有一处茅屋。
那牙子心中正不耐烦,见去茅屋又是甚远一段距离,嚷嚷道:“叫你过来摆渡就摆渡!钱少不了给你的!”
白衣渔翁一眼瞥见这粗鄙汉子身边的小孩,见其裹得严严实实,被汉子牢牢抱着,觉得有些奇怪,便将渔舟渡到岸边。
“听你口音,似不是本地的,你要前往何处?”
牙子焦躁道:“你只需摇桨过河就是,哪有那么多废话?”
此时,嘉敏听到有人来了,又急又喜,奋力挣扎,牙子粗暴地拧着她的衣服,骂道:“给老子安静一点!回去要让你娘好好地管教你!”
嘉敏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恨被大棉袄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和鼻子在外,虽然发不出声音,可眼中的求助之色已让渔翁大为惊诧。
渔翁问道:“这小女可是你家人?怎地将她包裹得这么严实?”
牙子怕节外生枝,颇不耐烦地掩饰道:“家女顽皮,总是照看不住,再说这天寒地冻的,若不将小女裹得严实,着了风寒怎么办?你少管老子的事!”
说着,又推搡了一下嘉敏,抬脚就急着上船。
“且慢。”渔翁拦住了他,蓦地揭开了围在嘉敏头上的丝巾。
嘉敏吐出嘴里的堵塞绢布,大喘一口气,叫道:“姐姐,救我!他不是我阿耶!”
她小小年纪,见眼前的这位渔翁长得清秀俊逸,披肩秀发,白衣飘飘,如仙人踏莲而来,只觉得他好看至极,哪里还分得清男女。
牙子大骇,提着嘉敏的脖子就往船舟上窜去。
渔翁怎肯放他走,上前一步就去抓。
那牙子是个极其精滑的家伙,竟然抄起嘉敏,向渔翁甩去!渔翁见扑向自己是小稚女,蓦然收回力道,没有站稳,差一点便跌入了河中。
嘉敏重重跌入到船上,牙子将桨猛然往河岸上一点,小舟迅速荡漾开,他站在船头,得意地冷哼两声:“好一个清秀的娘们,看你手无缚鸡之力,惹上了老子,就是在找死!”
嘉敏感到极为害怕,大哭起来。
渔翁十分着急,顾不上许多,正要一头扎入水中去救!
就在此时,岸边的枯草丛中倏然掠过一个矫健的身影,脚尖轻点江面,水面的波纹尚未荡漾开,那身影便如一只大鸨落在船舟上。
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面容刚峻冷毅,剑眉如鬓,眼神犀利。
牙子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道:“来取你性命的人。”
牙子有些害怕,壮胆道:“你与老子无冤无仇,为何来找老子茬?”
那人又道:“就为你贩卖女子的勾当!”
牙子狡辩:“此乃老子的女儿!”
嘉敏忙道:“我不是他女儿!他是人贩子!”
那人不想与他废话,手一伸,竟将牙子从船上提了起来!
牙子吃惊不小,见此人武艺高强,寒气凛人,早就没了当初的气焰,一张脸憋得青紫:“大侠饶命,小的见这女娃可爱,实在就没忍住……”
“哦,这么说来,你真不是这女娃娃的生父了?”
“这……”
“贼眉鼠眼!败类!”侠士的凛冽眉锋中骤现杀机。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牙子鬼哭狼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侠士掐了牙子的脖子,手上微一用力,“咔擦”一声,牙子咽了气,尸身被踢进了江中。
侠士荡漾着小舟,回到岸边。
嘉敏抹了抹眼泪,对侠士和渔翁躬身施礼道:“谢谢二位仗义相救,小女子拜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