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听的,不造成这种假象,便找不到发财的借口。卖出去的盐依旧是食用盐的价格,但是盐款反映在公司的账面上,却是工业盐的出厂价格,这多出来的盐款,不用点拨,大家也知道进了谁的腰包了。
玩弄食用盐和工业盐的差价,只能是偶尔为之,玩得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并且,即便是长期的这样玩下去,所发的财也有限,最好是能制造管理上的漏洞,直接将卖出去的盐款装进自己的腰包。
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有了大胆的想法,吴有为便认真动起了脑筋,想着有干爹陈总经理撑腰,料想也是弄不出纰漏来的。吴有为郑重其事的向公司领导打了一份报告,说为了使公司的日常管理更加顺畅,为了使公司的生产和销售有效衔接,希望能够将制盐分公司的包装车间(即后来的配送中心)划归销售分公司管理。
报告递上去了,结果没过一个工作日,陈总经理便作了批复——同意。
接管了包装车间之后,吴有为果断的将包装车间原有的的发货员和统计员统统换掉,全部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从此开始了他的财富积累。
包装车间划归销售分公司之后,销售分公司和制盐分公司的扯皮便开始了。扯皮不为别的,就是产量问题。制盐分公司的领导坚持认为,自己每个月的产量没有减少,甚至通过技术改造,产量还有所增加,但是销售分公司统计出来的产量,每个月都比以往要少万把吨,一定是统计数据出了问题。
为了这件事情,时任制盐分公司的经理宁向前,私下里还让各个运行值的值长对各自生产班次的产量做了统计,到了月底,发现还是比销售分公司统计的要少得多。
考虑到产量是制盐分公司绩效考核的重要组成部分,直接影响着制盐分公司员工的工资收入,宁向前便到陈总经理那里诉苦,希望陈总经理能为自己做主,能够解决销售分公司统计不实的问题。
“你敢肯定不是你自己在信口杜撰么?”听了宁向前的猜疑,陈总经理沉着脸问道。
“我怎么敢杜撰呢?”在陈总经理面前,宁向前向来有些个心虚:“上个月,我还让各个运行值的值长私下统计来着,与销售分公司的统计数据相比,确实是少算了一万多吨,不会有错的!”
“你呀!就喜欢没事找事!”陈总经理瞪了宁向前一眼,瞪得宁向前的心里一个劲的发毛:“你这是在怀疑谁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怀疑吴副总经理的管理能力!吴副总经理虽然分管着销售分公司,但他还是嘉信盐化公司的副总,你怀疑嘉信盐化公司的副总,就是怀疑整个嘉信盐化公司领导班子的素质!作为一名中层,你不觉得自己的怀疑很不靠谱吗?”
“我......我......”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宁向前不由得口吃起来。
“小宁啊,坦率的说,你的工作干得还是不错的!”见宁向前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陈总经理的脸色缓和了些:“就是这一点,以后要注意,不要随随便便的怀疑某一位领导的管理能力,那样做,对你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宁向前无言以对。
打那以后,宁向前再也不在人前提及统计数据的事情了,更不会蠢到再让各运行值私下私下统计各值当班的产量。他想着,自己从一名车间主任,能够爬到制盐分公司经理的位置上,跟人家吴有为的竭力举荐是有着很大关系的,自己在背后对吴副总经理的管理能力说三道四,从知恩图报的角度来说,自己的行为似乎也很不地道。
吴有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发财了,并且是大大的发财了,但是,吴有为的头脑清醒得很,他知道自己发财的根本是什么。如果没有胡副市长这座靠山,自己不可能成为人上人,贵为嘉信盐化公司的副总;如果没有陈总经理陈老爹的难得糊涂,自己也不可能为所欲为,在嘉信盐化公司肆意捞钱。
换句话说,自己能够贵人一等,完全是胡副市长赐的;自己能够富人一筹,完全是陈老爹给的。
人生在世,所求者富贵而已,如今自己都占齐了,夫复何求?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永葆富贵,风光到底。因此,吃水不能忘记挖井人,幸福不能忘记陈老爹。胡副市长是自己的老丈人,算起来也是自家人,平时多孝敬着些个就行了,陈老爹喊得再亲,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爹,如果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只顾闷头发自己的大财,就太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了。
对于吴有为隔三差五送来的孝心,陈总经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拒绝的。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呢?陈总经理也是人,也需要穿衣吃饭,上下应酬,仅靠自己的那点儿工资,恐怕连喝西北风都不够,要想保住官位,要想活出总经理的派头来,不违心的做些儿出格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够实现的,在这一点上,世人要理解陈总经理的苦衷。
吴有为胆大妄为啊!吴有为心黑无比啊!吴有为出手就是大方啊!凭良心说,每次接受吴有为奉上的孝心,陈总经理的心里都有些个胆寒,吴有为要么不送,要送就是成沓的送,一沓一沓的,从绿票子,到红票子,看着是让人高兴,却也不由自主的会生出一种犯罪感来。
贪婪是一种病,病到深处,便会麻木人的神经。神经麻木了,便要找出种种的藉口来,人在江湖啊!身不由己啊!当急功近利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当贪婪无耻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的顽疾,回头再想想起初的那种犯罪感,就会觉得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可笑而且可悲。
陈总经理接受的贿赂多了,早先的那种犯罪感也就渐渐地式微了。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饕餮人生,财源广进。
一手遮天的总经理的时代,可以说是一马平川。陈传贵原本以为再过一年半载,就能够从总经理的位置上风风光光收场的,可是计划不如变化,人算不如天算,盐业体制即将改革的消息,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了出来,盐业公司并购实体经济的风潮,在全国各个地方疯狂地展开。
造化弄人啊!天命难违啊!当初风闻省盐业公司要来收购嘉信盐化公司的时候,陈总经理的心里便有了穷途末路的凄凉感。为了自己能够在总经理的宝座上多迁延一些时日,也为了回报老东家H市国资委多年来对自己的厚爱,陈总经理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次收购,除了在谈判问题上表现不够积极之外,还不惜弄虚作假,用虚报固定资产的手段,以抬高省盐业公司收购嘉信盐化公司的门槛,企图以此来吓退盐业公司,让其知难而退,放弃收购的打算。但是,陈总经理明显低估了省盐业公司领导收购嘉信盐化公司的魄力和决心,如意算盘最终还是落了空。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常常面临着重要的抉择,非此即彼,非彼即此,如同选择行路的方向,南辕北辙,很难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陈总经理也不例外,讨好了老东家,便得罪了新东家,自打省盐业公司收购了嘉信盐化公司之后,陈总经理每日里活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同等待最终宣判的犯人一般,日日里是茶饭无味,坐卧不宁。宦途即将终结悲哀,很快要离开权力顶峰的痛苦,怎一个“愁”字了得!烦恼缠身,丧魂失魄,那种感受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够体会得到的。
一个月后,省盐业公司的人事部门便有人来找陈总经理谈话,谈嘉信盐化公司的干部储备情况。醉翁之意不在酒,谈干部储备问题,明摆着是要准备换人,陈总经理立马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对此,陈总经理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他向盐业公司推荐了吴有为和庄来福,想着他两个人若是接手了嘉信盐化公司,自己即便离开嘉信盐化公司,也是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半年以后,G省盐业公司的孙副总经理到嘉信盐化公司宣布了人事任命,陈总经理推荐的那两个人依旧立足本职,原地踏步。而他自己,则让出了位置,总经理一职由宁向前同志继任。
不幸的事情还不止这些,本以为让出位置之后,能到省盐业公司谋个清闲的职位打发时光的,谁知省盐业公司领导的肚量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大,经省盐业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充分”征询本人意见,原嘉信盐化公司两位高层全部走人——内部退养。
内部退养就内部退养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刻的情形已是由不得自己。好在盐业公司收购嘉信盐化公司之前,陈总经理把自己的屁股早已揩的干干净净,尽管离任时有些个遗憾,没能把庄来福和吴有为扶上去,但也没有留下什么隐患,做官多年能够全身而退,想想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陈总经理与嘉信盐化公司的离任交接比较顺利,内退以后不到两年,即办理了正式的退休。老两口闲在家里没事,想着养儿防老,思得天伦之乐,便离开了H市,搬到省城的儿子那里住了。
在省城,陈传贵每天是打牌钓鱼搓麻将,很快从离任综合症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如果不是嘉信盐化公司原财务部长周进财打电话给他,说吴有为出事了,他几乎忘记自己是嘉信盐化公司退休的人了。吴有为出事事小,嘉信盐化公司在翻吴有为的老底事大,若是吴有为因为以前的事情栽了跟头,反咬一口,顺藤摸瓜扯出自己来,自己的退休生涯很可能不会这么悠闲惬意了。想到这些,陈传贵原本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本以为离开H市之后,从此可以颐养天年高枕无忧的,没想到吴有为这小子最终还是出事了,出事的原因不是因为贪婪,而是因为好色。可是这能怪谁呢?怪自己管教下属不严吗?唉!如果不是自己想要巴结胡副市长,如果不是自己贪心不足,如果不是自己当初纵容吴有为肆意妄为,自己完全可以半夜敲门心不惊的,看来自己少不得要卖着老脸回去一趟,但愿宁向前能给自己一个面子,放吴有为一马。
可是怎样才能说服宁向前放过吴有为呢?吴有为和宁向前的恩恩怨怨,在嘉信盐化公司,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