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谌赟笑说,“不如我做东,请两位到酒楼吃?军营里的大锅饭你们恐怕吃不惯。”
“我们就想去看看。”苏凉拒绝了。
“那好,一起去吧。”谌赟说。
三人到了放饭的地方,看到士兵都端着碗吃上了,能闻到肉味儿,但饭菜的颜色一言难尽,看着就让人没什么食欲。
苏凉也不意外。这么多人的饭,不可能做得精细。
“苏将军还想尝试吗?”谌赟笑问。
林博竣出身书香名门,虽然练功刻苦,但生活上从来没吃过苦,见状都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京城外的军营里伙食比这边好很多。他并非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只是饮食习惯这种事,并不是心理上就能一下子完全克服的,且他自小还真有些挑嘴,怕取了饭菜吃不下去,当着众人的面,影响不好。
“算了,你们去酒楼吧,我还有事。”苏凉说着,朝饭菜抬过来的方向走去。
谌赟不解她要做什么。
林博竣解释,“她厨艺不错,应该是邢大将军让她去看看伙食能否改善。”
谌赟很惊讶,“苏将军还会做饭?医术又那么厉害,可真是全才!”
林博竣笑着点头,“这话一点儿没错!”
两人都是性格豪爽之人,颇为投缘。林博竣没有为了面子硬要去吃大锅饭,说话间跟谌赟一起往外走。
“苏将军为何称呼林兄为二哥呢?”谌赟好奇地问。
林博竣笑说,“宁靖是我父亲的弟子。”
谌赟愣了一下,“宁靖”
“苏凉的未婚夫,今科文状元,浔阳茶商宁氏的家主,如今在户部任职。”林博竣说,“她叫我二哥,是从宁靖那边论的。”
“原来如此。”谌赟点头,“听说苏将军才及笄,我差点忘了,她已名花有主。”
苏凉到了军营的伙房,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有个老伙夫见突然进来个小姑娘,呵斥她赶紧出去。
军营伙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要严防生人进入投毒。
苏凉解释,她是刚从京城来的将军,奉命来视察的。
“你们忙着,我随便看看。”苏凉说。
伙房的管事是个老兵,一时捉摸不透苏凉要干什么,想着这个娇滴滴的女将军若是指手画脚说些有的没的,他们可没条件改。
苏凉一直等到午饭到尾声,大灶基本都熄火了,见有个老伙夫用剩下的边角料,准备做伙房的“工作餐”,便走过去说,“我来吧。”
累得不行的伙夫们都傻眼了。
也没人敢拦着苏凉,就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美丽的女将军娴熟地切菜备菜。
苏凉也没把菜切得多精细,甚至比经验丰富的老伙夫速度还快些,明明就是那些材料,但当香味散发出来的时候,就是觉得不一样。
放了猪油,并不多,但菜出锅的时候,不仅很香,且看起来很有食欲。
有人端着盆子在旁边,苏凉盛出满满一大盆来,跟伙夫们一人一碗,拿着一个窝头,坐在院子里吃,一下子拉近了跟他们的距离。
苏凉的手艺也让这些天天做饭的伙夫都服气了。
同样的食材,都是做的炖杂菜,味道却差很多。
等吃完,苏凉叫上两个管事的,说她有些想法跟他们聊聊。
“苏将军,这么多人的饭不好做啊,也没条件做得多好吃。”老管事先开口说。
苏凉点头,“我明白。你们觉得我做的麻烦吗?更费力费时吗?”
两个管事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那就是了。我希望可以让你们更省力,但做出来的饭菜味道更好,两全其美。”苏凉说。
管事脱口而出,“哪有那么好的事?”话落又有点惶恐,怕苏凉生气。
苏凉笑笑,“有些事,多用点心,是可以既省力又做得更好的。”
然后苏凉就跟他们一起蹲在地上,拿树枝画了个流水线的图,跟他们讲可以让分工更明确,不要像如今这样乱糟糟的,一个人要管很多事,且卫生方面问题很大。
“这样,是能省力。”一个老管事看出门道来。
苏凉问了平素都有什么食材,有没有固定的菜谱,得到的答案是,有什么吃什么,基本都是一锅炖。
苏凉详细问了惯常都有的菜肉品类后就离开了。
午后,邢冀就看到了苏凉对于伙房改进的建议书,后面有菜谱,很特别,每样菜的用量都是按照一口大锅一次炖的量定的。
“我们乾国物产丰富,军粮充足,食材都不错,但伙房那边累得要死,做得又不好吃。规范化之后,提高效率,会好一些。”苏凉神色认真。
邢冀点头,“虽然不懂厨艺,但你写得很清楚,我看是会好很多。你没事的话,再去伙房给他们讲讲怎么改?”
“行。”苏凉得了邢冀首肯,便带着写好的东西又去了伙房,还是直接找管事,说了半天。
他们习惯了,听着那么多条条框框,觉得麻烦。
苏凉说这是大将军的命令,必须照做,他们干不了,就换能干的人来。
这下管事没话说了。
苏凉把伙房那边的事情交代好,想起答应谌赟去给他爹看病,就找他去了。
林博竣正好也在,说他有空,一起过去。
趁着谌赟跟人打招呼,苏凉低声问林博竣,“林二哥你不是很忙吗?”
林博竣点头,“是忙,但我得帮阿靖看好你。”
苏凉:某靖就在玄北城,但不能说。
出军营,就往谌家去了。
谌家原也是做生意的,条件不错,但谌父谌母身体都不太好。
“爹,这位就是我昨夜提过的,京城来的苏将军!也是个医术高明的太医!是专程来给爹医治的!”谌赟搀扶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进了小厅,后面还跟着个面带愁容的妇人。
谌父谌母见到林博竣和苏凉,都有些紧张,很是恭敬,当他们是京城来的贵人。
打过招呼后,苏凉就给谌父号脉。
“如何?”谌赟见苏凉诊脉结束,连忙问。
苏凉思索片刻,“药物辅以针灸,慢慢调理一段时日再看。”
“我就知道,苏将军一定有办法!”谌赟眉目舒展,“真是太感谢了!”
苏凉开了张药方,交代谌赟有什么要注意的,然后给谌父针灸。
结束之后,谌赟又请苏凉给他娘也把个脉。
谌母连连推辞,说她没事,不劳烦苏凉。
但谌赟很坚持。
苏凉说谌母是忧思成疾,需得放宽心,多出门晒晒太阳,走动走动,只给开了个安神补气的方子。
谌赟把苏凉和林博竣送出家门,说改日再好好请客,跟苏凉道谢。
上马离开的时候,林博竣有些不解地问,“按说他们一家三口,也不缺钱,谌赟如此出息,为何二老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说谌将军原有个弟弟,幼时丢了,若活着跟我差不多大。”苏凉说。
林博竣愣住,深深叹了一口气,“怪不得。”
入夜时分,苏凉独自回到将军府。
她打开房门的同时,听到后窗有动静。
宁靖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手中依旧拎着一个篮子。
“别告诉我你又去凉国南风城买肉了。”苏凉说。
宁靖点头,“好,不告诉你。”
苏凉:
她尚未看到宁靖带回了什么食材,就听到军营方向传来集结的号角声,神色一凝。
就听宁靖说,“凉国南风城主将魏耀,是邢叔的宿敌,当年被他生擒的魏腾的长子。”
苏凉嘴角微抽,“胃疼?胃药?很对症。不会这就要打仗了吧?”
宁靖摇头,“他今夜带兵来谈和的。”
苏凉神色莫名,“宿敌?谈和?大晚上来?你怎么知道?”
“白天在南风城闲逛听说的。”宁靖说。
苏凉才不信他只是闲逛。
不过凉国人这会儿来,意图不明,不能掉以轻心。
“我饿了。”宁靖说。
苏凉正色道,“我得去看看。”
“凉国去年大旱,如今粮草紧缺,打不起来。”宁靖说。
“那,我们打过去,是好时机吗?”苏凉问。
“你觉得呢?”宁靖反问。
苏凉若有所思,“不好说,我不太了解凉国那边的情况。但南边还有炎国虎视眈眈,乾国夹在中间,虽然国力强盛,但贸然跟一方开战,并非明智之举。”
“嗯,做饭去吧。”宁靖说着把篮子递给苏凉。
凉国特产的菌子,野鸡是从两国交界的山里抓的。
再配上苏凉特制的香料。
诱人的香气弥漫在夜色下的小厨房里。
苏凉把昨夜剩下的半块腊肉切成丁,跟宁靖摘回来的野菜一起拌了馅儿,烙了几个肉饼。
宵夜做好,两人正准备开动,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宁靖一手端起鸡汤,一手端着肉饼,起身进了没点灯的小书房。
苏凉伸出去夹肉饼的筷子就那么悬在了半空,又默默收回来,端起碗,喝了几口汤,就听外面传来谌赟的声音,“苏将军睡了吗?”
苏凉应了一声,“何事?”
“凉国的魏将军今夜带兵来谈和,已到了城下,点名让他的儿子跟苏将军比武,要设个赌局!若苏将军赢了,凉国赠给乾国一座城!若苏将军输了,乾国给凉国十万石的粮食!”谌赟快速地说,“大将军让苏将军尽快过去!”
苏凉听到“一座城”的时候,就知道她没得选了。她是乾国的武状元,定然被玄北城大军寄予厚望。这种事,事关乾国颜面,不能怂。
“好,马上来。”苏凉放下筷子,到小书房,一手从宁靖面前的盘子里拿走一块肉饼,一手接过宁靖递来的长剑。
那是邢冀送给苏凉的落英剑,之前都是宁靖帮她拿着。
苏凉转身要走,又回头,猛地靠近宁靖,小声说,“黑吗?”
小书房里有隔壁投过来的光,足以视物。
苏凉是问宁靖,她是否印堂发黑。既然凉国有备而来,或许今夜会有麻烦。
宁靖从苏凉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点头,“很黑。”
苏凉蹙眉,就听宁靖轻声说,“我是说,你的眼珠子。”
苏凉无语,举起剑柄敲了一下宁靖的脑袋,轻哼一声,转身快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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