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盆满钵满,他手下的狗腿子也不遑多让,从王士宏这里买了地,去城外建房子,租给这些蕃人,王士宏吃肉,王士宏的狗腿子喝汤,数年后,王士宏也自食恶果。”
“在城外有了自己的土地的外番们,在波斯人赛甫丁和阿米里丁的带领下,开始造反了。”
“为期十年的亦思巴奚战乱,终究是毁掉了数百年聚气的天下第一大港泉州城。”
李宾言在营建松江府的时候,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他直接在松江府营建了一个万国城出来,这万国城与其说是外番商贾居住之地,还不如说是监牢。
万国城铁律,决不允许外番未经允许踏出万国城;一旦携带武器入城,格杀勿论;严禁任何外番蛮夷在大明购置土地等等。
万国城乃是松江府的产业,松江府和顺天府、应天府一样,都是府尹而不是知府。
所以松江府户科清吏司掌管的土地交易,要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签字,同时受到户科给事中的监察。
这么复杂的土地审批流程,就是为了杜绝类似亦思巴奚战乱再次发生。
冉思娘并没有听懂其中的政治考量,但是她却不觉得无聊,只是满心满念都是面前的英气蓬勃的夫君。
这么久了,陛下依旧英气勃发,依旧对大明满怀热忱,依旧在践行着当年的初心,不知疲惫,只是身上又多了许多岁月的沉淀,让陛下显得更加沉稳。
小黄门匆匆跑上了楼,在兴安耳边耳语了几声,兴安其实不愿意打扰陛下望海的这一幕,但还是俯首说道:“陛下,棋盘园出了点事儿,陈镒、滕昭、左布政邹来学等人已经赶过去了。”
“于少保也打算去看看。”
朱祁玉眼前一亮说道:“走,瞧热闹去!”
“思娘你先回别苑去,朕怕人多事杂,这再动了胎气。”
冉思娘站直了身子,夫君的乐趣不多,这看热闹怕是为数不多的一项,她满是笑容的说道:“夫君且去便是。”
朱祁玉向着棋盘园而去,这棋盘园就在这云麓仙居不远处,大隘门之外,属于寿庚巷。
福建的地名虽然是巷,其实是一条街。
寿庚巷是地名,棋盘园是俗称,这条街上,全是木工。
来自鸡笼岛的所有木料,都会在这寿庚巷里进行一次粗加工后,才会送到福建造船厂或者松江府造船厂选用。
伐木累,处理木材更累,这里的木匠是个统称,圆木到木板的工序复杂,仅仅是蒸干就需要数千人之多。
朱祁玉来到了棋盘园这地方,才意识到自己看了个大热闹。
寿庚巷这条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所有的工坊都关门歇业了,街上空无一人,一片萧索,与泉州别处的摩肩擦踵,完全不同。
朱祁玉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紧皱,难不成是冲着他来的?
卢忠立刻紧张了起来,难不成有人用陛下爱看热闹的这个习惯,故意制造事端,然后对陛下偷袭?
刺王杀驾这热闹还不算大热闹吗!
很快,朱祁玉和卢忠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其实是他们来的有点晚了,热闹已经从棋盘园,转移到了二十三间巷。
这二十三间巷,是个类似于本司胡同、东四胡同的娼妓街,这条街上以前住的都是娼妓。
宋元时代,弈棋风盛,为娱宾客,风尘女子们就在二十三间巷,弄了一个棋盘园。
以三十二名美女穿上红绸、黑缎扮作棋子,棋手分别手挚黑、红棋子的名牌,各就各位,听候弈棋者号令进退,棋盘园这个地名也因此而来。
当时在棋盘园扑买筹牌的不计其数,对棋局下注,热闹无比,赢家喜不自禁,输家痛苦哀嚎,人间百态就在这个小巷子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弈棋者倘若是赢了,不仅有丰厚的赏钱,这三十二名美女,这个月便归了弈棋者。
如此厚赏之下,名弈国手自然纷至沓来,这棋盘园、三十二间巷的买卖愈加繁盛。
充当棋子的女子夜宿之处的这条街,修建的愈加豪奢,就成为了三十二间巷。
发生在寿庚巷的热闹已经转移到了三十二间巷。
朱祁玉的车驾到了三十二间巷,看到了早已赶到的陈镒、滕昭、邹来学等人。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陈镒等人赶忙见礼。
朱祁玉眉头紧皱的看着同样空空如也的三十二间巷问道:“免礼,说说怎么回事?”
三十二间巷这种地方,白天的时候一般是歇业的,现在却热闹无比,全是人。
街上人头攒动,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都是群情激奋,互相骂的面红耳赤。
得亏是卫军们镇住了场子,否则这还不得立刻火并?
滕昭擦了擦额头的汗俯首说道:“这鸡笼岛的木料来料越来越多,活儿越来越重,木匠们一合计,想让东家们加点钱。”
“棋盘园的东家们不肯支付更多的劳动报酬,工匠们闹了起来,直接撂了挑子不干了,这木料在港口便堆积如山。”
“这东家们就急了眼,请泉州府的衙役去逼木匠们上工,泉州府衙没答应,把这件事交给了劳保局,劳保局跟棋盘园的木匠大把头商量是不是先上工。”
“大把头和木匠们不答应,东家们纠集了几百人去强迫木匠们上工。”
“然后就打起来了。”
朱祁玉听闻之后面色严肃的说道:“谁赢了?”
滕昭赶忙说道:“木匠赢了。”
“这棋盘园木匠就有万余人,几百人过去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这不木匠从棋盘园追打到了这三十二间巷来,卫军到了才算是拦住了。”
闽地自古就武德充沛,谈不拢打一架就是。
“死人了没?”朱祁玉脸色变得轻松了许多,听到木匠赢了,而不是坊主和狗腿子们赢了,他自然很是轻松。
滕昭赶忙摇头说道:“没,杀人得偿命,这是陛下当初让宁阳侯在福建立的规矩,没人敢破。”
杀人偿命,是当初朱祁玉让陈懋在民乱之后建立的第一条规矩,是闽地乱局抽丝剥茧的那个线头。
朱祁玉笑着说道:“看,咱们的工匠们,下手还是很有分寸滴,都是些卖力气养家湖口的老实人,不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能放下吃饭的家伙?”
“不给钱,给不够钱,撂挑子不干,不是很合理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