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川黔,差点连命都丢了!后来又亲自去了和林,威胁恐吓阿剌知院。”
“现在仍在监国位上,这不是为朕之藩篱吗?”
于谦满是笑意的说道:“也就襄王殿下一个了,襄王殿下在大宁卫安定鞑靼,陛下要南巡,不也是把郑王殿下拉出来了吗?”
“郑王殿下不堪大任,湖里湖涂的,若非府上长史周瑛护其周全,京师龙潭虎穴,郑王殿下怕是撑不了多久啊。”
天下宗室数以万计,也就出了个襄王殿下,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于谦继续说道:“陛下,自从太宗文皇帝靖难,得登大宝之后,我朝藩王府的藩禁愈烈,藩王出个门都得直达天听,否则就视为违禁,轻则训戒,重则削地罚俸。”
“宗室早已无藩屏之能,空耗国帑了。”
“先帝登基时,给外戚封爵,除杨士奇、一窝张等人鼓噪之外,未尝没有宗室式微之实。”
朱祁玉认同于谦的话,点头说道:“于少保所言句句在理。”
宗室冗员,但是宗室式微,就是大明魔幻现状的事实。
为了防备藩王造反,不得不一步步的收紧藩禁,但是宗室仍需供养,所需耗费,极其庞大。
于谦十分确切的说道:“陛下,惟器与名,不可轻许,臣以为襄王殿下所言甚善。”
兴安有些迷茫的说道:“襄王殿下为何如此呢?”
朱祁玉指着皇叔制定的降袭制的最后几段说道:“为了自由。”
兴安愣愣的问道:“自由?”
襄王这整本奏疏都在削减宗室待遇。
五服之外,不再袭爵,五服之内,考封袭爵。
那考封不上的宗亲,甚至连考封资格都没有的宗亲,就变成了庶民。
成为庶民之后,没有了待遇,但是获得了自由。
大明眼下宗室,要么饿的吃不上饭,要么一个人霸占大半个省的粮食,纯纯的享受。
饿的吃不上饭的宗室,又因为藩禁,什么都不能做。
藩禁,将藩王府打造成了一个华丽的监牢,即便是一个人霸占了大半个省的粮食,住在府里的藩王,也是囚徒。
降袭制一旦确立,成为了庶民,也可以自力更生了。
这等降袭之下的闲散宗室,虽然名曰庶民,但也是皇亲国戚,上了度牒,和皇帝是亲戚,他们的日子,不会举步维艰。
就像是那些朱祁玉发配到各大官厂做苦力的读书人,名义上是工匠,但那些个读书人在官厂里,待遇优握,虽然也做苦力,可是官厂一点都不会亏待他们。
“那就按着皇叔的法子来。”朱祁玉最终朱批了朱瞻墡的降袭制。
于谦俯首说道:“陛下英明。”
朱祁玉合上了朱瞻墡的奏疏,并未交给兴安,而是对着于谦说道:“纵观古今中外,这解决宗室子弟过多导致供养艰难的问题,说穿了就是在甩包袱。”
“要么取消一批人的宗室封号,要么削减待遇。”
“总归是个得罪人的活儿。”
“这降袭制一出,宗亲们还不得翻上天去?压力来到了皇叔这头,朕觉得还是回京之后,朕来推行更为稳妥。”
襄王已经出了主意,那么执行的事儿,还是他这个皇帝来办比较稳妥,毕竟他才是宗室的大宗正。
于谦摇头说道:“陛下,若是实践之中,降袭制过于酷烈,陛下回京假意训斥一番襄王殿下,然后稍微再给些待遇,宗室上下必然对陛下感恩戴德。”
“这降袭制,也不是一蹴而就,就能想得到的,襄王殿下怕是在襄阳的时候,就在思考了。”
“此时此刻上奏,也应当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什么心思?
苦一苦宗亲,骂名他朱瞻墡来担,好人皇帝来做。
这就是于谦说的心思。
朱祁玉一愣,他看着手中的奏疏,削减宗亲待遇兹事体大,朱瞻墡在京师监国,万事稳妥为主,这个时候上这么一道奏疏,怕是被于谦给说中了。
要解决宗亲问题,就得打组合拳,不能只有棒子,也要有甜枣,还得有缓冲,不至于宗亲沸反盈天。
“皇叔有恭顺之心。”朱祁玉依旧压着手中的奏疏,犹豫了片刻,最终递给了兴安说道:“发京师吧。”
于谦看陛下已然定策,才面色复杂的说道:“陛下,之前议定记账货币时,户部请旨准设钱铺,为钱铺法定之始。”
“以市镇中殷实户充任,随其资金多寡,向官府买进银币通宝,以通交易。”
“但是经过宝源局的广泛调查,臣以为不可。”
于谦将一封奏疏郑重的递给了兴安说道:“不仅不可准设钱铺,还要有序关停,防止生乱。”
朱祁玉看完了于谦的奏疏,呼吸都重了几分。
“烂泥扶不上墙!他们的脑子里都是浆湖吗?除了会收租子这一种盈利的法子,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朱祁玉将手中的奏疏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根据缇骑、各按察司的调查,发现市镇的钱庄,都在坑蒙拐骗。
这些钱铺从宝源局买进银币通宝,以通交易,本来是件喜事。
大明银庄数量较少,即便是随着官道驿路的地面硬化,推向全国,但是辐射止于县,不可能辐射到大明的角落里。
而这些钱铺,就成了大明钱庄的补充。
这本来是件喜事,但是缙绅富贾们,最擅长的就是喜事丧办。
这些个私人钱庄,也有纳储之能,他们随意挪用储蓄、不考虑风险放钱、死账赖账无数更无准备金之说。
百姓们去取钱,又百般推诿,甚至推到了大明银庄的头上来。
出了事,钱庄的东家们,就是扬帆出海,跑的无影无踪,把烂摊子丢给朝廷。
得亏这两年巡检司逐渐恢复,这等出了事就润,润的风险变得极大。
杭州仁和县德馨乡有两个钱庄,仁和夏氏被抓,这两个钱庄,捅了二十万银币无法承兑的大窟窿来。
“大明这类小钱铺有多少?”朱祁玉意识到不妙。
于谦面色沉重的说道:“止于今岁,浙江、江苏、凤阳、湖广、江西、福建、山东等地的钱庄,就有一千三百余家,臣预计整个大明大约有一千八百余家。”
两家钱庄是二十万银币的窟窿,那么整个大明一千八百家钱庄,即便是发展不均衡,保守估计也超过了亿计银币的大窟窿。
“于少保可有什么良策否?”朱祁玉极为凝重的说道,四舍五入一个小目标。
大约等同于大明二十万里道路硬化和四万里水路疏浚的总投入,他怎么可能不严肃对待。
于谦俯首说道:“有,酷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