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来哄:“好孩子,不哭,不哭。”
承熙也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威胁一下罢了,这会儿被父皇抱起来,就停了声音,抽着鼻子观察他。
——要是不带我出去玩,我马上就哭。
圣上见他这样,不觉有点后悔——之前为什么不听锦书的话,哄着这小子赶紧睡了。
这个混样子,由着他折腾,那还得了?
承熙平日里都很乖,可一旦闹起脾气来,却是真的不好哄,锦书说是早早睡了,可顾忌着孩子,又哪敢真的睡下。
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见圣上面露愁苦之意,她有些不地道的幸灾乐祸,伏在被窝里闷闷的笑出声来。
圣上听见这动静,嘴角抽搐一下,有些委屈的对承熙道:“你看你,害的父皇被母后笑话了。”
承熙愣愣的看着他,随即就转了转脑袋,看母后去了,很傲娇的没理他。
“你个臭小子,”圣上脱了靴,抱着他上塌,放到锦书身边去了:“没心没肺。”
“活该,”锦书掀开被子,将承熙接过去:“叫你非要陪他玩儿,这会儿倒好,捅了篓子了吧。”
承熙被脱得只剩了贴身衣服,翻一个身,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母后,很亲昵的将脑袋往前凑了凑,像是见到觅食母亲回来的雏鸟一阿英。
“承熙,”圣上看的心头发酸,清了清嗓子,道:“刚刚是谁带你玩儿的,你都忘了?”
承熙当然没忘——他不止没忘,还记得刚刚父皇不肯跟他继续玩儿了呢。
将小脑袋往母后那边凑了凑,他假装自己没听见父皇说话。
圣上没瞧见他正脸,还以为是小孩子累着,这会儿功夫就合眼了,就低声问锦书:“怎么,睡着了?”
“承熙,”锦书忍着笑:“别不理父皇呀,翻个身给他看。”说着,就拿手比划一个动作,示意承熙翻身。
对着母后的时候,承熙还是很给面子的,蹬了蹬腿,勉强翻一个身,瞧了瞧父皇之后,便翻回去了。
“怎么记打不记吃呢,”圣上伸手在他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见小儿子有点儿恼火,连忙又揉了揉:“好好好,你最大,睡吧,睡吧。”
锦书见他面有疲色,加之近来政事繁忙,也知是觉得累了,不再说话,只轻轻拍着承熙,动作轻柔的哄他睡下。
到了这会儿,圣上却不急着睡了,侧脸瞧着她们母子,等到承熙睡下,方才轻轻唤了一声:“怜怜。”
“嗳,”锦书下意识的答应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明日不是还有事吗,怎么还不睡?”
“那些都不急,”圣上缓缓道:“朕只是觉得,有句话要对你讲。”
锦书将承熙的小被子往上拉了拉,问:“什么话?”
“谢谢你,还有,”圣上想了想,又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锦书诧异道。
“朕近来事忙,难免疏忽了你和承熙,”隔着孩子,圣上握住她手掌:“只是照看他这样一会儿,朕都觉得辛苦异常,更不必说此前夜里都是你照看他睡下,日常又在边上陪着了。”
“夫妻之间,哪里用得着说这些,”他能说这样的话,锦书便心满意足:“先不说还有乳母帮衬,只说母亲照看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奇怪的?”
“再者,圣上又不是只有承熙一个孩子,辛苦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怎么可能,”圣上听得一哂:“你真当她们都像你这样亲力亲为,得空了自己喂奶,晚上还哄着睡?”
锦书微微一怔:“不然呢?”
“孩子自己,也是有感知的,”圣上语气有些嘲讽:“不然,怜怜觉得为什么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都同乳母嬷嬷亲近,反倒对生母恭敬有礼?”
也是。
锦书随即明白过来,大家出身的女子,会亲自教养儿女,可是出于种种考虑,却未必会亲自抚育儿女,多半会选择交给乳母与亲近的嬷嬷照看。
亲自去照顾婴儿便溺,听他哭的震天响,夜里醒好几次,始终不得安稳,有时候大清早就尿了,要人立刻醒过来为他换尿布,抱着摇一摇,或者喂奶安抚。
这样的苦差事,同那些名门主母的清贵性子是不相符的,更不必说会因此没办法顾及丈夫与家事。
就像承熙身边有四个乳母,但若是锦书得闲,便会自己喂他一样,这样的事情,她们是不会做的。
锦书这样做的消息传出去,还有人暗地里讥讽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只是,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哪有假手于人,自己却在一边等着他长大了摘果子的呢。
“孩子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认知,”她瞧了瞧合眼睡着的承熙,道:“谁对他好,他会记住的。”
圣上温声道:“所以说,朕要谢谢怜怜,也要向你道一声辛苦。”
“我也一样,”锦书声音温柔,笑意感慨:“谢七郎明白我,也谢七郎愿意体谅。”
不是所有付出都能被人认可,也不是所有付出都能得到回报。
他是天子,是皇帝,日理万机,有无数的家国大事等着处置,大可以将儿女情长抛下,不去理会的。
可是她的七郎,在发现之后,便会用他的温柔与体贴,将她那些辛苦全部消弭掉,会在临睡前的夜晚,同她说一声谢。
对于她而言,什么都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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