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县令在其中一定是不清白,这一点可以确定。但是就一个县令,不至于这样吧。”
朱举人的疑问正是唐瑾睿的。
师徒两人不一样的脸,此刻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是出奇的一致,拧眉不解,眼底有着化不开的疑惑。
朱举人想了良久,也没想到一个答案,最终叹了口气,“瑾睿,你回去吧。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但是我一定要管!”朱举人还是不想连累他心疼的弟子。
唐瑾睿摇头,眼底是一片坚定,哪怕未来的道路一片荆棘,甚至是血雨腥风,他的坚定也不会改变,“师傅,我跟您一起。师傅,从我拜进您门下,您就教我天理良心,正义公道。如今石伯父惨死,冤屈不明,我定不能坐视不理。”
朱举人嘴唇嚅动,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拍唐瑾睿的肩膀,“好!好!不愧是我最看重喜爱的弟子!那就让我们两个去闯一闯,斗一斗!无论前面有什么刀山火海,咱们两师徒一起并肩作战!”
这一刻,唐瑾睿的心里也涌起了浓浓的战意,眼底的决心也坚定也浓了几分。
如果顾明卿在这里,看到朱举人和唐瑾睿两个,一定会忍不住摇头,并且无奈地说上一句,“真是两个傻子。”
再激烈的战意和激情也会有消散的时候,等心中的火热微微退却,唐瑾睿面露迟疑,但还是坚定开口,“师傅,我娘子还说,咱们既然要上告,那就只能去明安府找万师兄。”
唐瑾睿后面的话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乎就跟苍蝇鸣叫。
朱举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唐瑾睿方才跟朱举人说顾明卿讲的事,将万易彬的那部分给省了。
“我就不信,天下就没有另外一个能严惩公孙县令的官了!为何非要他!”
唐瑾睿叹了口气劝道,“师傅,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跟您去争天理,讨公道。问题这里不止是您和我。我有父母,娘子,还有石师兄和嫂子两个,哦,不对,嫂子已然怀孕,这不止两个人了。”
朱举人不去看唐瑾睿,神色有些震动,但还是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唐瑾睿又道,“师傅,我再说一句现实的。都说官官相护。那公孙县令如此为非作歹,他如果没有依仗,他敢吗?在官场上哪来那么多正直,不畏权势的好官。就是有,谁知道是真是假。师傅,万师兄终究是您的儿子,他还是很孝顺您和师母的。指不定你真的去找万师兄告,他可能看在父子情上,插手管这件事。”
朱举人冷哼一声,“我这个亲爹在对方眼里算什么!人家早就连姓都改了!我算什么啊!”
“师傅,您这是赌气话。师傅,您去找万师兄告,指不定还有成功,能为石师兄讨回公道的可能。在您心里,是公道重要,还是您的面子重要。”
唐瑾睿后面的声音再次轻的叫人听不到,但是朱举人听清了,面上隐隐有所松动。
朱举人拜拜手,“这几天就在我家里住下吧,别回去了。我——我好好想想。”
唐瑾睿松了口气,他知道朱举人这是心里犹豫松动了,那事情到最后很有可能成。
果然,过了三天后,朱举人就下了决心,带着唐瑾睿前往明安府。
朱举人的行为早就有人报给了万易彬。万易彬当时正在书房里练字,手下一抖,快要写好的一幅字就这么毁了。
万易彬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砚台上,做到身后的太师椅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苦笑,“我这亲爹啊!”
就这么一句,万易彬就不曾多说,招来人,吩咐他盯着朱举人和唐瑾睿的,等他们一到达明安府,就带他们来见自己。
等朱举人和唐瑾睿来到明安府后,立即就有一中年男子出现在朱举人和唐瑾睿面前。
“老太爷,唐公子,老爷吩咐小的来请你们。”
被称作“老太爷”的朱举人一怔,能这么称呼他的,除了万易彬的人,也不会有其他人了,他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不必!我是来明安府告状的,可不是来跟人叙旧的。”
来人也不恼怒,继续恭敬开口荣,“老太爷,老爷吩咐了,请您和唐公子先去见他,有什么事情等见了面再说。老太爷,您也先别想着什么告状不告状了。今日您不先去见了老爷,这状您是如何都告不了的。您难道就愿意白来明安府一趟?”
朱举人面色一变,“你这是威胁我!”
来人低头,“小的不敢。”
唐瑾睿劝道,“师傅,去见见万师兄吧。您总不会真想白来一趟吧。您想想石师兄。”
想到被狠揍得只能躺在床上的石严柏,朱举人心里一顿,咬牙跟着来人去了。
来人将唐瑾睿和朱举人带进了一处普通院子,那是万易彬私下置的一处院子,偶尔会请同僚友人在这里小聚饮酒。
万易彬见到朱举人和唐瑾睿,起身迎接,这自然不是冲唐瑾睿,而是冲着朱举人。
万易彬穿的是常服,唐瑾睿小声喊了一声“万师兄”,主要是碍着身边的朱举人。
朱举人就当看不到万易彬,侧着身子,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万易彬也不恼,笑着请朱举人和唐瑾睿坐下,而他就坐在朱举人对面。
朱举人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万易彬那张脸,但是一直歪着脖子,又嫌失礼,他又不舒服,所以只能郁闷地跟万易彬面对面,但是脸上的表情绝对不算好,看万易彬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父亲和唐师弟的来意,我都知道。不过我就只有一句话,忘了这件事,就当石师弟的父亲是喝多了,自己不小心摔倒撞死的。”
唐瑾睿和朱举人齐齐一怔。
万易彬的话和顾明卿的是多么的相似。
朱举人恼怒起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开口就是——”
万易彬打断朱举人的话,“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知道的比你们可多多了。正是因为我知道的比你们知道的多多了,所以我才要你们忘记一切,就当石师弟的父亲是意外死亡。”
朱举人因为万易彬的话愈发恼怒,“你——你——你可真是好样的!你真是越来越有个当官儿的样了,这心是越来越狠,越来越黑!你——你——”
“对,父亲你说的都对。父亲,如果在讨公道,和唐师弟一家所有人的命,再加上石师弟一家所有人的命。你能否告诉我,你会选什么?”
朱举人立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胡说什么!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冲突。”
万易彬笑着摇头,“父亲啊父亲,您还是如此的天真——可爱啊。”
对朱举人这么个年纪大的老人用可爱这词,真的是十分违和,但是除了可爱,万易彬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他了。
“我刚才的话的确是有欠妥当。您根本不用选。什么讨公道,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你什么公道都讨不成,相反只要你在多做一些事,唐师弟的家人以及石师弟的家人全会出事。听说石师弟的妻子刚确诊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啊,这可真是可惜了,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