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为师,能达到他的高度就很了不得了,何苦再另寻他径,自寻苦吃?而且,你要姜家把十万亩族田交给你,安置流民?!!”
姜家一干超级大人物们,一个个都是满脑门子的不解。
这算什么?
就是想要天下大同,也没有抄自己家的吧?
姜太虚也知道此举惊世骇俗,可是他先前已经将理由说了许多遍了,难道还要再重复吗?
见他沉默不言,却丝毫没有改变之意,其父姜峰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道:“子渊,若果真能成全你的圣道,莫说十万亩族田,就是三十万亩,我们也不会心疼。姜家这一代全力支持你成为学宫夫子,是绝不动摇之策,你祖父在时就定下的家规。可是,就算将三十万亩全部拿出来,你又能救下多少流民?如今天下流民数以百万计,朝廷都无能为力,何况咱们一个姜家?”
大长老姜越则目光莫测道:“子渊,就算你非要走此道,也不必拿我姜家的族田来布施吧?以我姜家之力,十万亩田地数目虽巨,但也不是没办法征集。”
一直沉默的姜太虚闻言,缓缓抬起眼帘,看着姜越轻声问道:“大长老,田亩自何处取?”
姜越呵呵一笑,道:“自然从你想要之地取,十万亩,连一县之地都不用。难道我姜家堂堂凤凰儿想要成就圣道,朝廷连一县之地都要吝啬?”
其他老人也纷纷轻笑起来,模样儒雅……
姜太虚轻叹一声,道:“我之本意,乃是解除天下黎庶承受三百载一个轮回之难。今次大战尚未展开,上谷、青州二地加起来死伤已逾三十万。间接受难者,不计其数。我所求之圣道,以仁德为本,因此想求一天下皆安,不再受战争之苦。若剥夺一县之地,以济流民,反而生出更多新流民,岂非笑话?又如何能奠定我的大道根本?”
姜枫苦口婆心劝道:“子渊,天下读书人谁人不为三百载一次轮回中死伤的无辜百姓悲苦?可此为天道啊!我等难道就不知道,人口增长和土地兼并之祸会加剧战争之惨烈?可子渊你想想,天下耕田本为定数,然丁口却是无尽的。哪怕我家让出十万亩族田,或者你做法成功了,天下世家都让出大半族田来,使得土地兼并得以缓解,可再过一百年后呢?到那时,人口更多,矛盾再起,你又到哪里去寻找新田?还不是要发生战争!到那时,拖延太久,人口太多,战争的规模势必扩大,连我等都未必能控制得住战争的走向,一旦失控,整个苍生都要颠覆。”
姜太虚缓缓摇头道:“父亲此言差矣,有人生,便有人死。况且,纵然不断的增加人口,只要调配妥当,也可以不断的开拓荒地,增加耕田。再者……”
姜太虚想起林宁在青云寨的法子,道:“还可分流人口去做工匠、做木匠、做瓦匠、做船匠、做渔夫,再加上采矿、修路……天下有无数事可做,就看官府有没有作为,能不能引导百姓行事。”
听他这般说,太公堂内诸人的面色都变了。
当今天下,世家分九品。
官员也有清浊之分,清官不是指的两袖清风的官,而是清贵的清。
这样的清官,负责天下大势的走向,言谈之间,便可决定亿万人的命运。
另有浊官,则是地位卑下事务冗翻之官,所负责的,便是姜太虚方才所说的那些事……
在姜家人看来,身为稷下学宫首席弟子的姜太虚,竟然在思考这样的事,简直是自甘堕落!
且他说的那些事,也都荒谬。
农为根本,不务农,不能生产粮食,做其他的又有何用?
“子渊,这些便是你和那沧澜山青云寨中所谓的天人弟子学到的?”
姜枫面色沉重的问道。
姜太虚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让青云寨背锅,他点点头道:“是夫子指引孩儿前去一见的,确实称得上是天人之学。不过可惜,那人已经走上了邪道……”
姜枫淡淡道:“你是说,那青云寨抄了苟家姻亲,广阳毛家一事?此事朝廷和学宫已有定计,既然三圣不出手,那位天剑圣人便不能出手,那么区区一个青云寨,弹指便可覆灭,一两个宗师巅峰庇佑不住这样大的祸患。
至于你从那里见闻之术,为父劝你再多想想。纵然姜家愿意出这十万田亩,你用完后,其他世家却绝不可能拿出族田来,成就你的圣道。他们巴不得你不能成功,所以想都不要想。”
想都不要想……
姜太虚面色未变,因为家族的反对,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但他却不会放弃,缓缓从袖兜中取出一面雕刻着太公垂钓的玉牌来,放在桌几之上。
见到此玉牌,姜枫、姜越等人无不色变,眼神难看起来。
这是上代家主,也就是姜太虚的祖父姜仁留给姜太虚的,这是姜家高祖留下来姜家最高的信物。
拿出这块玉牌来,谁还能反对?
若他们敢先一步大不孝的忤逆先人之意,那以姜太虚的实力,还会在意他们的意见吗?
“也罢,不就十万亩族田吗?家族支持你!”
姜枫眼睛微眯,沉吟稍许后,看着这个刚硬的不留一丝余地的幼子,沉声说道。
姜太虚自知恶了父亲和家族,但也并未解释太多。
他起身躬身一礼后,缓缓走出了太公堂,目光远眺西边:
林郎君,我之道,方是正道!
至少,不会杀的血流成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