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聪明,但正如侯玉春所想,偏激的性格和自幼生活的氛围,让她的格局其实有限。
只是又不妨碍她对此事的极大关注:“你什么意思?就凭那些难民?”
侯玉春理解东方伊人对难民的不屑,因而解释道:“难民和兵卒,其实没有本质的分别。而青云寨的这些难民,和世间第一流强兵,相差也不会太大。”
东方伊人更不能苟同了,道:“就凭一群连衣裳都穿不起的流民?”
秦国的虎贲强军有多强,她是亲眼见过的。
一千铁甲带强弩,布阵围杀宗师,几乎没费太大的代价。
青云寨三千流民加一起,都不够宗师屠的。
侯玉春耐心解释道:“所谓强军,不止是军备兵器之强,更重要的是军心。人心,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东西。而能使人心向齐者,无不是绝代人物。兵甲可以想法打造或是买到,军阵可以训练得到,可军心……”
东方伊人已经明白了,但依旧不可思议:“他是如何做到的?”
侯玉春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想要报仇,只靠我侯家爷俩儿不成,就算我爹醒来,甚至成就了剑圣,可只我们爷俩儿,也打不过黑冰台那群王八贼羔子,势单力薄啊。若是投靠别家……不管是皇城司还是稷下学宫,谁敢真用我们?我这小兄弟或许也会防着我们爷俩儿生乱,但一来他救了我们的命,二来和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也知道我们对黑冰台的仇恨,所以他就是最佳人选。”
东方伊人目光不善的看着侯玉春道:“你的意思,是劝我也留下来给他卖命?”
侯玉春挑了挑眉尖,提醒道:“只靠你自己,能报得了仇吗?”
东方伊人闻言,哼了声,又遥遥瞥了眼还在背着小九娘疯玩的林宁,道:“靠我不行,靠他就行?”
侯玉春用不加遮掩的目光遥望着林宁,轻声道:“我爹曾告诉过我一句话,现在才觉得真有道理。”
不等东方伊人追问,他就道:“人呐,看清楚别人难,看清楚自己更难,最难的,却是要有自知之明。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再看清别人的位置,许多事就简单明了了……经历了这么些事,我此刻才明白我爹这句话。大师姐,我们都是聪明人,但我们都是某一方面的聪明人。我们可以闯荡江湖,可以扬名立万,可以给黑冰台和秦国找许多麻烦。但这些麻烦,都是无足轻重的,伤不了大秦的根本。这一点,你认可不认可?”
东方伊人沉默了稍许后,道:“我也没想过伤大秦的根本,我想要的,只是覆灭黑冰台!杀尽那些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之辈!”
侯玉春感觉到身后身子的颤栗,反手握住了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暖了暖后笑道:“其实都是一回事。但就算我爹成了剑圣,顶多也只能抗衡东方青叶。黑冰台其他人,却很容易把我们几只小虾米杀掉。相信我,成不了事的。如果你真想报仇,就收敛收敛你的性子,和我一道,加入青云寨,或者……成为他们的盟友,帮我这位小兄弟早日成事。他成功的越早,黑冰台覆灭的也会越快。你若看不清这一点,就早早下山吧。”
东方伊人气急反笑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忘恩负义的?你和你爹陷入绝境时,谁出手救的你们,又是谁指点你来这求救的?菲菲被人骗,谁带她一路紧追,想来报信,又是谁带她一起杀了连石生?如今你赶我?”
侯玉春哈哈笑道:“大师姐你别恼,你放心,你的恩德,我侯家铭记于心,纵然以后以命相还又有何不可?只是你若不信青云寨,留下来必然要生事端,最后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东方伊人奇道:“我是惹事精不成?好端端的,怎会生事端?”
侯玉春呵呵笑道:“如我们这样出身的人,除非遭遇大变,否则怎么可能看得起一窝山贼?我是遭遇了许多事,见了许多事,又想了许多事后,才终于悟了的。如今我是真觉得自己不如我那位兄弟,可大师姐你还不同。你居高临下的说话姿态,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都是习武之人,反而容易结仇。”
东方伊人哼哼两声,难得没有反驳,顿了顿,又看了眼已经背着小九娘上岸的林宁,问道:“就他,果真能成事?”
侯玉春呵呵一笑,仰起头看着蔚蓝苍穹的元卷云舒,轻声笑道:“越是聪明的人越自负,我怎么说,你其实都不会信。不如就在龙门客栈住些时日,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之聪慧,看后自然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五百年,未必能出一啊。碰到这样的人,是你我之幸……”
然而此刻,侯玉春认定五百年才能一出的人杰,此刻看着舞着两只老鳖将一套霸王拳耍的虎虎生威的宁南南,正毫无风姿可言的仰头大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