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几个人儿,还分在两个主位的名下,那她们自然不能寻自己这一头儿的人,便得都赖在芸贵人那边去才好。终究芸贵人年轻,位分低,又才进宫不久,性子还冲……这些就全都符合她们的念想去,这便横了心,斗了胆,一股脑儿将屎盔子都扣在芸贵人头上去了!”
廿廿便也点头,“皇上说的是。芸贵人就算再糊涂,她总归也还分得清楚轻重缓急。这可是八公主,是皇上的金枝玉叶;更何况就如皇上所说,永寿宫里一共就她们两个人儿,若当真是她办的,难道还能跑得了是怎的?”
皇帝伸手握住廿廿的手,“就是这么回事儿!爷起銮在即,她们这些背地下的小动作,等爷走了,你闲下来的时候儿,捎带着问了就是。爷这后宫早交给你去,你瞧着处置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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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行程定下来了,过完七月十五的上元节,七月十六就起銮。
日子已经近在眼前儿了。
如嫔这心下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方氏在皇后面前点了一把火,可是后头却半点儿动静都没见着,自觉心下有些亏得慌,这便小心翼翼对如嫔说,“……终究八公主不是皇后的亲骨肉,故此她不心疼啊!老奴觉着,主子还是得趁着皇上起銮之前,就将这事儿先给解决了。毕竟皇上跟皇后不一样儿,八公主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总归是要心疼的。”
“而若等皇上起銮了之后,那这宫里,甚至京里,就都成了皇后一个人儿的天下了!到时候儿,皇后怎么说就怎么是,要是皇后认死了这事儿跟芸贵人无关,那谁还能有辙呢?”
如嫔点点头,“你说的有理。”
她蹙眉良久,伸手支额角,“可是,得该怎么叫皇上心疼才好呢?我瞧着,就光是八公主夜晚哭闹这事儿,皇上并不大上心。毕竟八公主都哭了好几个月了,皇上一共也没来看过几回。几个太医束手无策,皇上竟也没计较……”
方氏眼睛一亮,不过还是缩回去了,没敢说出来。
如嫔抬眸,目光直直地盯住方氏的眼睛去,“都到了这会子,你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你是八公主的嬷嬷,将来她长大成人、甚至厘降之后,难道不是将你们一家子都赏给她,叫她带到公主府去的?到时候你男人,你儿子,哪个不是日后她公主府上掌权管事的?”
一想到那个远景,方氏激动得脸都红了。
“奴才是想着,倘若八公主只是夜里哭,皇上并不大上心的话……那,就得下点儿猛药,往皇上的心窝子上戳,将皇上给戳疼了才行……”
如嫔眼中瞬间流淌过千百种情绪去,继而垂下眼帘去,“嗯,你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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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储秀宫里,皇上正与廿廿一起用晚晌,外头忽然传来凄厉的呼唤声。
“怎么回事?”廿廿忙问。
月桂亲自出去,随即回来报:“是八公主的奶口妈妈,来报说,说……”
廿廿点头:“说。”
月桂叹口气道,“说是八公主惊悸了。”
廿廿忙传了那奶口妈妈入内,那奶口妈妈已经哭得浑身颤抖,“回皇上、皇后主子,八公主已是连着抽儿了三个晚上了!奴才担心若再这么抽儿下去,怕是,怕是……”
皇帝也是一愣,“什么,竟这么严重了?太医呢,传太医来问话!”
几位太医奉诏前来,也个个儿都吓得面色惨白,都说全然没想到八公主会这般严重了。
皇帝额角的青筋也有些跳了起来,“依着你们所见,八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三位太医低声商量一下儿,都说这般突然,便也可能是受了惊吓所致……而且这般严重,便怕是连续多日受到惊吓,才会如此。
皇帝的面色终是变了,腾地站起。
廿廿伸手,望住皇帝的手腕。
皇帝这才缓缓舒一口气,重又慢慢坐下。
几位太医退下去,廿廿轻声劝道,“……心急易生乱,皇上急不得。”
皇帝点点头,“你说的对……方才那一刻,爷险些恨不得立即传了芸贵人来问话了。”
廿廿轻轻摇了摇皇帝的手臂,“皇上先缓缓,也理理这些头绪,今晚上先这样儿,明儿再问。就当是再多一个晚上,再观察看看八公主的情形。兴许今晚上就不抽了,就稳当下来了呢?”
“小孩子连续哭了那么多个晚上,自然睡不好,这么多时日叠加起来,才有了惊悸之事也说不定呢?”
皇帝拍拍廿廿的手,“好,爷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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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的永寿宫里,在八公主止不住的哭声下头,是一片死寂。
如嫔等着皇上来,她原本心下有八成的把握;可是等啊等啊,皇上却还没来。
她心中的把握便一分一分地降下去了,七成、六成……到了宫门下钥的时辰,她心里最后的一点火也跟着熄灭了。她心底的寒凉爬起来,沿着四肢百骸窜行下去,让她觉着冷……
她抱紧自己,可是那寒意还是拦不住,竟然爬上她的牙齿,叫她都冷得磕起了牙齿来。
星溪看着心疼,低声道,“主子,别等了,皇上不会来了。毕竟皇上恭谒盛京起銮在即,这会子皇上正千头万绪呢,这便顾不上了也是有的。”
如嫔笑起来,“……是皇后不让他来的。八公主终究是他的亲骨肉啊,是他时隔这么多年才又有的一个小公主,他怎么可能不在乎、不疼爱呢?皇上必定是想来的,可是皇后拦着皇上,不让他来啊!”
星溪也不敢说话。
如嫔缓缓吐了口气,“皇上不来了,难道咱们就自己这么忍着吗?我没那么好捏咕!”
她霍地抬头,望向芸贵人所居的配殿方向,“去,将芸贵人给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