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的强力要求下,特地从骨科转来疼痛病房做治疗。
舒秦洗完手才走到床边,男孩已经睡着了。小小的一张脸掩映在雪白的病房床单里,表情很安恬。
男孩的母亲穿着无菌衣坐在床旁,脸上有一种麻木的疲倦,看她过去,男孩母亲悄声说:“今天晚上应该能睡个踏实觉了。”
舒秦先是弯腰端详了男孩一阵,然后极轻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她翻看病禹明的治疗方案,发现因为孩子的疼痛部位在下肢,禹明给患儿放置了一种镇痛泵。导管和套件都是进口的,药物则用极低浓度的吗啡在维持。
而且禹明没有选保守的“硬膜外腔”,直接将导管放入“蛛网膜下腔”。
由于吗啡几乎可以达到全脊髓麻醉,效果几乎立竿见影,首次剂量输注后,患儿很快便安然入睡。
根据今天的查房记录,孩子目前一切平稳,只要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带着“镇痛泵”回家了。
舒秦认真记录孩子的生命体征。
孩子的母亲这些天显然累坏了,没多久就半靠在床边打起盹来。
舒秦轻手轻脚离开,去看下一位患者。
第二位患者住15床,姓周,48岁,乳腺癌,根治术一年后复发,目前已经广泛转移,体质非常虚弱。
听到脚步声,患者睁开眼睛,注视着舒秦。
舒秦知道这位患者跟9床的小男孩不同,生存期不会很长了,以她目前的从业经验和心理素质,还做不到跟患者平静对视,于是笑了笑,温声说:“您好,我是给您做疼痛评估的麻醉医生,我叫舒秦。”
患者极轻地点头。
舒秦开始做评估,手里的病历格外厚重。
这位患者治疗起来远比9床小男孩要棘手,病灶太分散太广,如果使用同样的镇痛方式,不但效果不确切,还会出现呼吸困难等并发症。
禹明在15床患者身上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先后进行过好几次评估和观察,最后用的静脉输注“舒芬太尼+羟考酮”的方案。
根据头几次的查房记录,效果很不错。
舒秦越看越奇怪,癌痛一向不属于麻醉的热门领域,禹明手里明明发过“麻醉超声在体外循环中的应用”这样的新热点sci,为什么暂时放着那边不管,花大量精力来搞癌痛。
然而等她把一本病历翻完,眼看随着疼痛评分降低,患者的睡眠和饮食也跟着大有好转,又有点明白禹明为什么这么执着了。
15床不久也睡着了,舒秦掐准时间,来回共给两位患者记录了两轮数据。
填最后几栏数字的时候,外面传来走动的声音,舒秦只当是护士老师来巡视,也没在意。
女同事抬脸看是禹明,莞尔:“禹总。”
禹明点点头,抬起腕表一看,十点了。
刚才忙别的事去了,本来还想进病房瞄一眼,既然已经过了最后一轮评估时间,只能回去了。
想起白天的事,他从裤兜拿出手机,看着屏幕,要不要给顾飞宇打个电话,可是打通以后跟这二逼说什么。
这时某病房里有走动的声音,他本来都打算走了,又退回去往里一看,15床边上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子,手里端着份病历,对着监护仪上写着什么。
“舒秦?”
舒秦一看:“禹师兄?”
她记录下最后一个数字,关上门出来。
禹明表情有些不自在:“你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舒秦莫名其妙,不是你要我来这干活的吗。
揉了揉肩,她把手里的资料递给禹明:“今天的做好记录了,是现在就给师兄呢,还是回头一起交?”
禹明接过来翻了几页,包括患者症状在内,每一栏都记录得一丝不苟。
他早上跟旧金山那边落实项目细节,乔治医学中心对于临床数据的采集有自己的一套系统,可舒秦做的这份记录,就算严苛如William,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好像永远这么较真,无论是笔记封套上的一块小小污渍,还是旁人托付她的事,其实她只是一个样本收集者,这个项目太过庞大,最后根本不会写她的名字,所以白天布置了那么多学生来疼痛病房,也就她一个人完成得这么用心。
想起上次她那句“你是我师兄”,他默默打量她,她眼睛没有早上水亮,颊边落着一缕头发,明显有些困倦了。
舒秦还惦记着回去看书,看他老半天不发话,打算先撤了:“没事了?没事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