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放下曾经的架子,主动纡尊降贵去哀求明安!
显然,她主动的纡尊降贵,令明安十分惊喜又满意。
她说的也自然都是心里话——她如今真的是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倚仗明安了,她已经别无选择。
明安在确定了她的心意之后,也投桃报李,果然就在皇上下旨正式册封皇后之前,将恭阿拉的事儿向皇上奏请……
通过这事儿,明安已是向她表明了他们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本来也是么,明安可是十六房的人,他们两人的阿玛可是亲兄弟;那皇后算什么,不过是早就出了五服的远亲罢了。
况且明安自己也该明白,他主动去攀附皇后,皇后对他也并不怎么待见。与其这么舍近求远,自然是与她同气连枝才是明智之举。
心事摇曳,轿子已是回到了撷芳殿。
四全亲自伸手搭着她,扶她下轿。
她抬手抿了抿鬓角,“明儿递牌子吧,求进钟粹宫。如贵人进宫也有几天了,我该去请个安了。想必,这个礼数便是皇后额娘也不会拦着的。”
四全会意,眼角含笑,“嗻……奴才明儿亲自去。”
舒舒抬眸望望天际。皇上已经行完释服礼了,三月也跟着过完了,她们这群后宫里的妇人们,迟来了五年的春天,终于姗姗重来了。
她抬步跨入高高门槛,心事也随之高低起伏一下儿。
她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儿:她既然刚与明安修好,她来日自然还有太多要倚重明安之事——那么,既然已经国孝期满,那她就不能不再为难那个辉发那拉氏去!
终究,辉发那拉氏的堂姐就是明安的嫡福晋啊……
为了这一层,她不但不能再为难那辉发那拉氏,甚至——她还免不得要抬举着辉发那拉氏些儿,甚至主动要向阿哥爷说辉发那拉氏的好处去!
这是她不愿意的!
她自己还没有孩子呢!
可是……谁让这些事儿都忽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赶到了一起,叫她不能不倚靠明安呢!
她攥了攥拳,紧咬牙关,心下一横:也罢!
总归那辉发那拉氏现如今不过只是阿哥爷的官女子,她主要的对手不是一个官女子,而是——那侧福晋沙济富察氏。
还有一重叫她有些不确定的是,其实自家阿哥爷早就行过释服礼了——他是孝淑皇后唯一的亲子,而孝淑皇后的孝期又在前,故此她家阿哥爷最主要是为孝淑皇后服制,故此早就按着孝淑皇后孝期的日子,于前年就行过释服礼了。
虽说后来阿哥爷还坚持再继续为先帝爷服制,可这当中终究还有一个时间的间隔,阿哥爷是先给孝淑皇后释服,在释服礼上该烧孝服烧孝服,该剃头也剃头了……回头等礼成、祭祀殡宫完成之后再重新为先帝爷服制的。
故此,这当间儿的若干天里,倘若阿哥爷盯着新刮的头,便是宠幸了她们当中的谁,也不算是有违国孝了。
可惜……阿哥爷却没半点少年的血气方刚的劲儿,竟像入定老僧一般,看她们全如同看槁木一般,就连眼中的一点波动都不曾有过。
想到这儿,舒舒眼前都隐约有些发黑。
不管是辉发那拉氏,还是侧福晋,她还都有自信给掐在掌心儿里……可是偏偏阿哥爷那边儿,她却是怎么都估摸不准的。
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赢得阿哥爷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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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日,皇上终于从裕陵归来。
廿廿传下内旨去,摔六宫恭迎。
月桂和月桐一起帮着廿廿换衣裳。
月桐最是按捺不住,先挑一件从前新做、因国孝而没来得及上身的新吉服给廿廿。
廿廿瞧了瞧,却道,“不穿这个。也不用吉服,还穿常服吧。”
月桐有些惊讶,赶忙道,“可这是皇上谒陵礼成回宫,主子率领六宫恭迎的话,是该穿吉服的呀……”
皇后吉服自是明黄,贵无可贵,只要穿这一身衣裳,便是周遭有千万人呢,皇上也只能第一眼先看见主子呀……
皇上这回归来,可是行完释服礼,那六宫就又可侍寝了……这个节骨眼儿,主子不先声夺人去,难道还将机会留给旁人去不成?
廿廿却还是淡淡摇头,“就穿我前儿穿过的那件儿青色素缎的常服。其余……只在鬓边压一朵海棠花样儿的发簪吧。”
好歹海棠花还有淡淡的粉红,配在鬓边,倒也与青色的袍子相互映衬。月桐这才抿住了嘴,赶紧去寻去。
月桂也轻声道,“想必,到时候宫门前,必定是一派姹紫嫣红。”
廿廿倒也笑了,“也是。都憋了五年了,都是女人家,谁见得了自己见天儿的丧服、素颜的模样呢?尤其是年纪渐长的,每日对着镜子,便也无法逃避自己一日甚似一日的憔悴……终于迎来了释服的好日子,可不得好好儿姹紫嫣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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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斜的时分,金色余晖从紫禁城西边儿角楼的方向铺展过来,映得这金瓦红墙更加地浓墨重彩。
与这浓墨重彩相映成趣的,是六宫嫔妃的姹紫嫣红。
尤其华妃,在一向朴素惯了的諴妃的映衬之下,更显得华光四射。
她本就生得好,如今又得了妃位,容颜与自信互为加持,便显得当真是越发符合她这个“华”字的封号了。
“华妃娘娘今儿可着实费了一番心思……”月桂轻声道。
廿廿轻轻勾了勾唇角,“也不容易。且叫她恣意这一回吧。”
随着宫门打开,天子仪仗招展而来,远远地,廿廿终于望见了那居中跃马而入的皇帝!
大清皇帝,出行亦不坐车,全都自己骑马。马上的男子虽已是年过不惑,可是却依然英资勃发,在这浓墨重彩的背景里,越发在廿廿的眼底、心上留下掩饰不住的撼动。
……都这么多年了,算得上老夫老妻,可是她见了他,这心上悸动的感觉,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