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溯的名声多是在互联网上,大姑父这样不经常接触网络的人,就算是听过他的名字,也只会觉得耳熟。镇上的其他中老年人也是这样,顶多觉得他眼熟,真正能认出他来的没几个。
在大姑父家里没待多久,我们就告辞出来,大姑妈站在门口目送我们走远了,才慢慢回去。
程嘉溯含笑问我:“大姑妈一家子挺好的啊,你怕什么?”
我叹息:“他们都好,就算有时候做事不太合适,那也是出于好心。真正极品的那个亲戚,你等下就能见到了。”
想到那个人,我就像是身上爬了毛毛虫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程嘉溯安慰我:“别怕,有我呢。”
“我不是怕……就是,实在不想跟那人打交道。”我摇摇头,两个人沿着原路返回家里。
不想返家路上遇到一位身材丰满的青年妇女,我不认识她,她倒是看了我们好几眼,迟疑着问:“是张老师家的潼潼吗?”
“您认识我?”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社交圈,真没有这个人。
“哦,我家孩子在张老师班上。”她跟我说着话,不住偷眼瞅程嘉溯。
我心里不大高兴,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客客气气地寒暄着。程嘉溯面上露出一点不耐,揽住我的肩,强势道:“该回家了。”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嗔程嘉溯,但此时我真想保住他亲两口,以感激他的搭救之恩。那女人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再说,匆忙同我告别,一边走路还不忘一边回头观察我们。
那种八卦的眼光让我很不开心,心情愈发郁闷。程嘉溯逗我:“诶,你带我回家第一天,就是这个表情?”
“不是因为你啦!”我牢骚了两句,想想确实不应该因为外人,就让程嘉溯觉得我给他脸色瞧。
左右看看没什么人,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回到家里,我跟妈妈描述了一下路上遇到那女人的特征,妈妈想了一会儿,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有学生家长来找我,说你给人‘做小三’的事情?”
“……”我木着脸,“所以,就是她吗?”
说起这个误会,妈妈也有点尴尬,点头道:“那人是我班上文艺委员的妈妈,真是浑身消息的滚盘珠,不点都动,若是戳一下,那简直机灵得没个完。”
以往这份机灵用在讨好班主任的时候,还挺好用。但她过度发挥,对着人班主任八卦她亲闺女的丑闻,这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好在最终这件事解决了,我妈放了心,回来也没迁怒学生,照旧一视同仁。
于是我明白了,这女人是觉得我真的做了小三,见我光明正大地带着程嘉溯出现在风津镇,觉得奇怪呢。难怪看我的眼神那么古怪,客气里像是带着刺。
不过她孩子在我妈班上,就算我妈不会对学生做什么,她应该也不敢再传我的坏话了——就是当初她看到了报纸杂志,也是选择悄悄来告诉我妈,而不是传得到处都是。不然我这次回镇上,老一辈人的脸色肯定会很难看。
说了几句闲话,我妈又催我:“赶紧去你小姑姑家,别在这里磨蹭。你再装,我也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我回家以后说起那个学生家长,一方面是确实觉得奇怪,另一方面就是想拖延时间。但从小到大这种招数用得太多,我妈早看穿了,没有任何容情的余地,把我赶出了家门。
小姑姑家在镇子的另一头,镇上青石小径狭窄,我便没让程嘉溯开车,和他提着礼盒走下门前的石阶,站在码头上等着。
没过多久,就有一艘小乌篷船缓缓摇了过来,撑船的大叔也是镇上人,远远地冲我笑:“潼潼这是回来啦?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笑道:“就是要请大叔送我去小姑姑那边。”
镇上的人互相都熟悉,一说是谁家就明白,让我们上了船,还称赞程嘉溯一句:“好俊俏的小伙子。”说着冲我飞了个眼。
我有些害羞,低头抿着嘴笑。
程嘉溯就很不客气,跟大叔有说有笑的,到了小姑姑家门前的码头,大叔非但没跟我们要船钱,反而送了我们一尾鲢鱼:“潼潼带小女婿回来,哪能收你们的钱!”
我推辞了一下也就接受了,下次再坐船的时候,或者补钱,或者送他一点其他东西就是了,这一点上,镇上的风俗颇有古风。
对着小姑姑家气派的大门,我深吸一口气:“阿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