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朕若轻饶,如何去堵天下悠悠众口?”
宇文护脸色大变,忙俯身跪倒,大声道:“天王,是臣管教无方,致生此祸,但是小儿必然是为奸人利用,请天王饶他一命,日后臣必然严加管束!”
宇文毓冷笑一声,点头道:“不错,大冢宰身为一朝辅宰,却纵子妄为,确实难辞其咎。”
宇文护听他话锋一转,顺势将矛头指到自己身上,更是心头大震,难以置信地抬头,叫道:“天王!”
宇文毓神色冰冷,淡淡道:“大冢宰出师不利,令我大周损兵折将,令数万将士埋骨他乡,已无权执掌兵权!”
宇文护脸色骤变,咬牙道:“你要夺我兵权?”这一瞬间,双拳紧握,心中念头电闪。
十万大军,虽然折损两万,可是还有八万就在城外,只要他宇文护一声令下,挥兵逼宫,废宇文毓自立,也不是难事!
就在这一瞬间,毒念横生,还没等他动作,就听宇文毓淡淡道:“大冢宰纵子妄为,动摇我大周国本,已经罪责难逃,此时若再轻动,不必等到三日之后,今日就将他毙于阶下!”
随着他的话,杨整已上前一步,一脚将宇文会踹倒,手中长剑出鞘,横架在他颈上。
宇文会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尖声叫道:“不!不!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宇文护大惊,失声叫道:“不!不要!”冲上前两步,想要去阻止杨整,却见他将刀一横,宇文会颈中已迸出鲜血。
只要他敢再上前一步,宇文会就会血溅当场。
宇文护骤然停步,但觉手足冰凉,却无法可想,僵立片刻后,终于咬牙,转身在宇文毓面前跪倒,从怀中摸出兵符,双手高举,低头道:“臣阵前失利,自当交出兵权!”并不承认宇文会的罪行!
宇文毓见终于逼出他的兵符,一颗心怦怦直跳,脸上却不动声色,望了安德一眼。
安德会意,立刻上前取过兵符,躬身交到他手里。
宇文毓轻轻摩挲兵符,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冷声道:“将宇文会收监,三日后问斩。大冢宰管教无方,罪责难逃。有道是,不能齐家,如何治国,这大冢宰一职……”
宇文护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暗惊。
看来,他今天要的,不只是兵权,还要将他夺官削职啊!
心中念头电闪,不等宇文毓说完,宇文护突然闷哼一声,身体砰然倒地,抽搐几下,再不动弹。
黄惠“啊”的一声低呼,急声道:“大冢宰昏过去了!”立时将宇文毓的话打断。
宇文毓话说半句,再说不下去,心中暗恼,只得咬牙道:“送大冢宰回府休养!”随即甩手向殿内而去。
宇文会见这生死关头,宇文护竟然昏倒,立刻尖声大叫:“父亲!父亲!”只是宇文护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何人能够救他?他只能任由禁军将他拖走。
宇文会被判斩刑,宇文护交出兵权,上至天王,下至宇文邕、高宾等人,心头都如卸下一块大石。
宇文毓见杨忠征尘满身,想他此次出征的功绩,心中感佩,命他回府休息。而因为尉迟宽一案,高宾暗示尉迟迥、宇文邕留下,向天王禀明尉迟宽被宇文会设计的始末。
杨忠眼见君臣同贺,都是满脸的轻松喜悦,想到杨坚,却心头沉重,几次看着高宾想要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告辞回府。
他在府门前下马,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笑声,心中更觉沉重,拖着疲惫的脚步踏进府门,但见宇文珠正抚着面颊与丫鬟宝莲说话,杨爽指着她嘻嘻哈哈笑道:“三嫂,三哥已经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不用再美了!”
宇文珠听他取笑,忍不住瞪眼,跟着又得意,下巴一扬道:“当然!若是我不美,三郎又怎么会喜欢?”
杨爽听她一说,更加笑得前仰后合。
杨忠看在眼里,却觉满心凄凉,张了张嘴,低声叫道:“阿爽!”
杨爽回头看到是他,“哇”的一声冲过来,满脸的兴奋,叫道:“父亲,你回来了?我们一早听说大军驻扎城外,怎么父亲这会儿才回来?”见他手里提着铠甲,忙替他抱过来。
宇文珠也忙迎上来,含笑施礼道:“父亲回来了!”
杨忠“嗯”了一声,慢慢向厅里走,走过半个院子,终于忍不住道:“你大哥……”
从一早回朝,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问起杨坚。他可是为国捐躯啊,不能得一丝嘉奖倒也罢了,所有的人竟然都将他忘记?
哪知道话刚出口,杨爽很快接口道:“大哥在后院陪着大嫂!”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啊”了一声,拍手道,“大嫂说,要父亲给孩子取名字呢!我们快去!”说完,拉着杨忠就走。
杨忠以为自己听错了,被他拽着走出几步后,问道:“你是说,你大哥回来了?还有……还有孩子?”
杨爽连连点头,想到当日的惊险,仍然心有余悸,拍拍心口道:“那日大嫂难产,吓死我们了,幸好大哥及时赶回来!”指手画脚,将当天的事细说一回。
这一次,杨忠听明白了,一瞬间,心中满是欢喜,忍不住老泪纵横。
杨坚活着!杨坚回来了!
听到杨忠回府,杨坚、伽罗也是大喜过望,抱着女儿前来书房拜望。
杨忠见儿子无恙归来,又得一宝贝孙女,自然是喜不自胜,逗弄一会儿孩子,想一想道:“这是我杨家第一个孙女,我不求她像儿孙一样,驰骋沙场,只愿她一生和顺,端丽清华,就叫丽华吧!”
独孤伽罗和杨坚闻言大喜,齐声称是,小婴儿也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嘟起小嘴儿,吹出一个泡泡,引得三人跟着笑了。
说笑一会儿,杨忠才说起朝中的事,叹道:“如今宇文会问斩,宇文护被夺兵权,为大司马申冤指日可待了!”
杨坚喜得连连点头,说道:“等到宇文护伏诛,岳父在天之灵也可告慰了!”
独孤伽罗也觉心里微松,低叹一声道:“宇文护把持朝政多年,树大根深,难免有漏网之鱼,日后还需严加提防才是!”
几人正说着,就听门外家人回禀,说鲁国公宇文邕到访。
杨忠心知这几个年轻人另有话说,自己在这里不便,加上满身征尘未洗,道了请,就先行离开。
小丽华一双小眼睛看随着祖父,见他出去,小嘴儿发出几声嘟哝,引得杨坚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含笑道:“丽华,在说什么?”
伽罗含笑道:“丽华定是在谢祖父赐名呢!”
此时宇文邕跟着小厮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胸口微微一窒,跟着恢复如常,向独孤伽罗道喜,含笑道:“如今宇文会伏诛,宇文护失去兵权,急火攻心,性命去掉半条,独孤家的大仇,也算是报了大半!”
独孤伽罗忙将丽华交给歆兰抱走,与宇文邕见礼入座,轻轻摇头道:“宇文护为人阴险狡诈,宇文会又是他的独子,他怎么会坐视他被斩?以他的性子,必然会设法相救!”
宇文邕挑眉,冷哼道:“天牢我已设下重重守卫,难不成他还敢硬劫天牢?”
杨坚也心中暗忧,不禁问道:“问斩当日路上呢?恐怕会在那里下手!”
宇文邕早已想到此节,含笑道:“那日我会命暗卫军沿途监视,断断不会让他被人劫走。”
杨坚见独孤伽罗脸色沉郁,纤眉微锁,心知她放心不下,向宇文邕道:“鲁国公,宇文会行刑当日,我能否同行?”见宇文邕眼中露出疑问,忙道,“这宇文会虽不比他的父亲,可是也作恶多端,与我又有旧怨,总要亲眼见他人头落地,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宇文邕释然,点头道:“到时你隐在暗卫军中就是!”
此事议过,三人再议起如今朝中局势,想到宇文护的阴险狡诈,都是心中暗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