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连晟随后赶到凤鸣宫的时候,陈皇后正无精打采的躺在美人榻上,欲哭无泪,明明看到他从殿外进来,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母后!”风连晟走过去,坐在她的睡榻边上,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母后就还是节哀顺变吧,万一您再为此而有个什么闪失,反而会让外公一家的在天之灵不得安生!”
一夕之间,葬送了她陈氏满门,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反而会叫人觉得很不真实,仿佛是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噩梦一样。
陈皇后的眼泪滚落,她偏过头去,抬手拭去,然后紧跟着就一咕噜翻身坐起,枯瘦的手指掐住他的手臂,阴声道:“是谁做的?”
她的眼睛猩红,带着野兽般疯狂的表情。
“母后!”风连晟的嘴唇动了动,无可奈何的唤了她一声,才要劝她两句,陈皇后就失声再度吼了出来,“到底是谁做的?”
常嬷嬷唯恐被外面的奴才听到了要传闲话,赶紧过去关了殿门。
陈皇后就又兀自一把将风连晟推开,瘫坐在榻上,喃喃道:“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否则怎么可能一个活口也没留?到底是谁做的?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是公然对本宫的家人下手?你去查,一定要给本宫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本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陈皇后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越发狠厉,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霍的转头,看向了风连晟道:“是荣烈和褚浔阳对不对?除了他们两个,谁还敢无法无天的在天子脚下贸然行凶?”
“母后,是你多想了!”风连晟道,尽量的好言相劝,“之前外公派人行刺的事情,荣烈今天已经当面陈情,请父皇做主了,如果是他,根本就犯不着这样的多此一举。”
陈皇后一直都是个急功近利的个性,仗着背后有永定侯府撑腰,一心就想早点熬死了崇明帝好推风连晟上位,然后她好做权倾天下的皇太后。
如今依照没能破裂,又成了孤家寡人,她几乎是悲愤成狂。
“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胆子?”陈皇后声嘶力竭的叫嚷出来,随后就又颓然的跌坐在了榻上。
风连晟看着她,却是耐性很好的,不温不火的继续道:“母后你最近都在病中,老四府上的事情,下头的人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华城假意投诚,诱使老四再对张氏下手,皇祖母震怒,已经将张氏母子接入宫中,并且彻底圈禁老四了!”
“什么?”这个消息,陈皇后的确还是第一次听到,瞬间眼睛瞪的老大,左思右想,就不由的慌乱了起来,一把重又抓住风连晟的手臂道:“连晟,难道你是——”
永定侯府满门覆灭,她固然心痛,但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能够依靠的就只有风连晟了,如果风连晟再闯下什么祸事被废弃,那她才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不是我!”风连晟道,语气郑重。
陈皇后吐出一口气,再想想,一颗心就重又提到了嗓子眼,颤声道:“那难道是父亲他——”
“母后!”风连晟也没心思在这里陪着她胡乱猜想着消磨时间,干脆就浅浅的吐出一口气道:“十二皇叔,可能就要回朝了!”
陈皇后愣了一愣,明显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风连晟就又继续说道:“儿臣已经抢先一步将华城父子收押,打入天牢,如果荣烈和褚浔阳给出的消息没错的话,那么华城就是早就倒入了十二皇叔的阵营里面去了,母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陈皇后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魂不守舍道:“你是说——”
“华思悦那个女人手里可是握着外公行刺的把柄的,现在老六和老四相继被废,老五和老二又都不堪重任,父皇根本就别无选择,只能是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我的身上。外公一家在这个时候蒙难,虽然叫人心痛,但也总算是逃过一劫,总比被父皇揪出来追究他意图不轨的罪名来的好吧?”
陈皇后脸上表情不知不觉的已经僵住,看着他的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不断的涌动。
风连晟明明看见了,却只佯装不察,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臂道:“老二现在可是入了皇祖母的眼了,皇祖母对他宝贝的紧,一旦那件旧事被翻出来,皇祖母势必震怒,今天她能废了老四,你我在她面前又能有什么余地?所有纵观全局,眼下的这个局面,与我们而言,却也不算太差的!”
死的可是永定侯府满门,风连晟居然能说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来?而且——
还是当着她的面?
陈皇后只觉得从头冷到脚,胸口有一股子喷薄的怒气不住的想要往上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幽暗宫室中风连晟有如刀雕一般刚毅冷肃的侧脸,所有的话就都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风连晟瞧着她的表情,却是不深究,只当是她被自己劝住了,就又说道:“母后请尽管安心,只要这朝中还有儿臣一日,也只要儿臣还在储君之位上安坐一日,你我母子总归是视为一体,一荣俱荣,就算没了外公,儿臣也定会不遗余力,保得您平安喜乐!”
陈皇后的喉咙里卡着的声音,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失声尖叫,却是压抑着,久久没有做声。
风连晟冲她展开一个笑容。
她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回他一个僵硬的笑容,裂开嘴角道:“是!母后的后半生,就只能依靠你了!”
她也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只要有利可图,永定侯府的血海深仇也过不了多久就会全部忘却,但是这一刻,却总归还是正在气头上,意难平。
“那母后就不要多想了,静心安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风连晟颔首,微微一笑。
“嗯!”陈皇后点点头,看着他从容整理好衣袍,起身离开。
常嬷嬷赶紧打开殿门,送他出去之后,又仓惶的赶紧关门,殿门才一合上,她却是脚下一软,直接跪坐了下去。
彼时天色已晚,这殿中又不曾点灯。
陈皇后呆坐在床榻上,不知不觉间背上已经爬了一层冷汗。
常嬷嬷朝她看过去,虽然心里觉得荒唐,也还是直觉的开口问道:“娘娘,太子殿下的意思该不会是——”
什么叫永定侯府此时造次横祸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如果做这件事的人会是风邑,名正言顺的理由都没有一个,反而是风连晟——
他方才的那番话,真的不是杀鸡儆猴,在威胁自己吗?
如果说是风连晟为了怕永定侯做的事情败露而连累己身所有才对他下手——
这个理由,是绝对成立的!
“是——是本宫——养虎为患了吗?”许久之后,陈皇后才字字颤抖的说道。
“可是——可是太子殿下他怎么会——”常嬷嬷还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要不是得娘娘庇护,他的太子之位恐怕早就不保,而且就算是如殿下方才所言,十二殿下有不轨之心,有侯爷在身后帮衬,对他也是有利无害的啊!”
陈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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