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套话而刻意隐瞒,这会儿被延陵君说教,只憋了一肚子的气,又全然无处发作。
延陵君看着他越发阴沉的脸色,也只当看不见。
他站起身来,想了想,复又回头,双手撑在桌面上,弯身俯视下去,看着荣程昱的面孔道:“祖父,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我做任何事,也必定都是为着家族的荣耀考虑,祖父您——难道不是吗?”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荣程昱听的心头猛地一跳,趁着一张脸,缓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面色不善。
延陵君看着他,也不避不让,只就微笑说道:“我知道,当年我父亲执意辞官迎娶母亲的事情忤逆了您,您的心里对他,一直都存有心结。这件事上,我也不好替父亲分辩什么,毕竟是他忤逆您在先,后来无论是您要疼爱二叔或者家中其他的兄弟姐妹更多一点,我也都觉得是情理之中。现在有父亲的前车之鉴在那里,如果这一次——”
延陵君说着一顿,唇角弯起的笑容不觉的更加深刻几分,才又继续道:“如果我的这桩婚事也不是您的心中所向,那就注定了我也是要同父亲一般,也忤逆您一回了。当然了,咱们是一家人,您又是我的长辈,我自己有错在先,就势必要对您,对荣家都做出相应的补偿,这样才算公平,是不是?”
当年杨妃因为阳羡公主的婚事而与之翻脸决裂,这是众所周知的,但却鲜有人知道,其实荣程昱对荣显扬自毁前程的举动也甚为恼火,甚至父子之间也起了强烈的冲突。
在外人看来,荣程昱就只是耳根子软,被宣城公主母子笼络了,以至于和长子之间生分,但事实上,却是事出有因的。
这些往事,本也是荣程昱最忌讳的,现在却被延陵君这样不加掩饰的搬出来。
荣程昱额角的青筋隐约跳动,放在桌子上的手掌也逐渐收握成拳,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压抑才没叫自己发作,最后面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要对祖父许下承诺,请您放心!”延陵君道,直视他的目光,“眼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这门婚事,不管祖父您是喜欢或是不喜欢,这一点也都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了,作为长辈和一家人,我还是希望您能站在我的这一边的。而作为报酬,我可以向您许诺,不管今后我的路要怎么走,哪怕是我会有入仕的打断,我我功名前程,我会全部自己负责,绝对不叫祖父你为难的。”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会放弃镇国公府的继承权吗?
荣程昱的眉心瞬间拧成了疙瘩,用一种隐晦又深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这个时候,他不能赞赏他的骨气,却也同样不想指责他的狂妄和不孝,只有一种鲜明的感觉——
自己这个长孙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而带给了他深深的震撼。
延陵君也不管他是何种表情,重新直起了身子,在自他面前错过去的瞬间,顺势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家和——万事兴,想必——这也是祖父你的愿望。”
宣城公主那双母子虎视眈眈,如果延陵君执意要争这个爵位的话,可想而知,待他回归之后,镇国公府里面会是怎样硝烟四起的一种混乱场面。
即使心里再恼,荣显扬和荣烈也都是他的儿孙,还没到要将对方置诸死地的那一步。
荣程昱的心里虽然是为延陵君这样轻狂的言语动作而恼火,但心里真实的想法却是一目了然,立刻就将利弊区分的清清楚楚。
何况——
只从西越方面的态度来看,延陵君和褚浔阳的这门婚事也是势在必行,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置喙和否决的机会。
延陵君给出的这个承诺——
完全相当于是天上掉馅饼,平白送给他的。
荣程昱死咬着牙关,完全只是碍于面子,最后也没表态。
延陵君却只当他是默认,直接错开他身边,款步出了门。
他走后,管家才面上带着小心从外面走进来,轻唤了声,“国公爷?”
荣程昱回过神来,狠狠闭了下眼,再重新睁开眼的时候,面上就多了几分疲惫之色道:“之前我写好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递送进京吧!”
“啊?”管家闻言,却是骇然一惊,赶忙回身去关了房门道:“这样不好吧?小的斗胆,说句不该说的,大公子的态度虽然轻狂了些,但是他方才所言也都不无道理,一笔写不出两个荣字,到底都是一家人,您若如实禀报,叫皇上恼了大公子,保不准皇上迁怒,就也要连累咱们国公府的!”
方才延陵君回来之前,荣程昱就已经将这整件事的始末写了一封折子,里面虽然没有言明是延陵君做了手脚而断了追查的线索,但之前在后巷亲眼见过事情经过的人不少。侍卫的尸体是容貌莫名被毁,崇明帝只要想查,自然就能轻易锁定了延陵君。
“叫你去做你就去做,哪儿来的废话!”荣程昱却是不为所动,起身甩袖回了后面的卧房。
管家无奈,只能依从他的吩咐去办。
诚然,荣程昱这边的一举一动也是瞒不过延陵君的,这边管家安排的信使刚走,马上就有密卫把消息送了过来。
“国公爷才刚打发了人八百里加急递送了奏章回京,需不需属下命人拦截,先确认一遍奏章的内容?”那密卫问道。
“不必了!”延陵君道,面色全然不变,唇角却带起一点莫名深刻的笑意来,“他不会蠢到为了一点个人情绪就弃整个荣氏一门与不顾,不用管他,他要做什么,都只管在旁看着就是!”
他的这位祖父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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