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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阿槿,阿槿?你听得到吗?”
玄光寺的一间厢房内,重帘被深深地拉下,众人围坐在一起,眼神灼灼地盯着陆栖淮一动不动的手,然后缓慢地将指节叠在一起。林青释和沈竹晞上下紧夹住苏晏的手,以免他使手段,而子珂替代了史画颐,从指尖张开的蚕丝绷得笔直,缠绕住诸人的手腕。
“好像有人影了。”陆栖淮施展着殷氏的沟通法术,通光术,修长颀秀的手指拨开了一重一重压迫上来的黑暗阴翳,极其微弱的光在他指尖燃开一层淡粉,如同孱弱的樱花。浓重的墨色像水一样汩汩流动,渐次往两边分开,无边无际的长夜中,忽然有空空的跫然足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萤火,那是燃犀的光焰——休与白塔之下,是一片犀角燃烧的海洋,驻守着不净之城。那些冰蓝色的幽焰寒凉彻骨,如同在四周逼近窥伺的瞳孔。
“不对劲,这是个逼仄的室内或者长廊一类的。”云袖忽然指出,“如果单是空空荡荡无边无垠的一大片,我们听不到脚步声。”
“谁说这是脚步声了?”林青释看不到画面,所以对声音敏感得多,他将手拢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蹙眉,“这应该是什么重物倒地的钝响。”万籁俱寂中,忽然有一星明亮的光点压过了其余所有的色泽,倏地照亮了这一方晦暗不明的空间。光影影绰绰地摇曳着,仿佛随时会熄灭下去。
陆栖淮的眼神凝住了,画面中映照出一只提灯的手,那手葱白如玉,腕上戴着凤首衔珠的玉镯,光透过灯罩上的纱洒在她手背上,斑斑点点,宛如映出来一片星河。那是阿槿!她在仓惶地往前奔跑,灯也跟着上上下下地翻飞,灯光曳动中,就悄然映上了她的脸,眉头紧蹙,满是泪痕,颇为无助。
阿槿不敢回头看,也不敢睁开眼,她害怕那种无边无际犹如灭顶之灾的黑暗,会在睁眼的一瞬吞噬她。这已经是进入白塔底下的第四天了,她虽然修行了辟谷诀,暂时感觉不到饥饿,但一成不变的黑沉死寂几乎能将她逼疯。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具体走了多少时辰,只是沉郁地想,为何自己还没能找到神官。
——在师傅将她送入休与白塔的时候,那个被制住的苏晏被迫坦白,如是说:“休与白塔是岱朝的开国帝后所修建,自然会庇佑持有开国两样神器的人。后土神镯可以将她送到离皇天碧鸾一里之内的地方,但白塔底下的一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皇天碧鸾是怎么回到殷慈手中的?”林青释问。
“我和纪公子将它挖出来,在出了涉山后,它自动飞走了。”师傅回答道。
阿槿又听他们讲了一些有关这两样开国神器的掌故,万分愕然,她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无心从集市上带回来的玉镯,居然就是传闻中的后土神镯。只是……皇天后土本是天作之合,难道她和神官也有夙世因缘吗?
在沉朦的黑暗中,阿槿心中明明无比慌乱错愕,可是仍旧忍不住想着自己的心事。虽然神官总是俊美高华、清冷如高山之巅的模样,倘若她和神官真的有因缘的话……那她到底喜不喜欢神官呢?
她清晰地记起,在平逢山的那三个月,她与神官朝夕相处时是怎样一番场景。神官看起来冷漠超然而万物不萦于怀,内心却藏着或多或少的情绪波澜,他从来不笑的,就算面无表情,眼底也深藏着故事。阿槿有时注意到,神官会一个人伫立在风雪深处,没有撑伞,直到霜雪染白了衣衫鬓发,也始终一动不动。后来她才知道,神官是在眺望着远处南离古寺里的敦与神像——他作为“殷慈”存在的时日,就终结在那里,连同曾经意气风发、正气浩然同行世路的时光,而现在存活于世的,是中州术法的精神领袖,平逢山神官。
阿槿看多了,就有些心疼,尤其是发觉殷景吾时常对着祈宁剑怔怔出神的时候——那是他早年行走江湖的佩剑,已然封剑,除却危机时分情急护主,旁的时候都不能轻易动用。但是剑可以被封住,心却无法封住,往事也不能够在心上不留痕。不知怎地,她总能轻易从如今神官清冷的面容下,瞥见几丝过去的踪影。尽管她一次也没有开口同别人提起过,却总会暗地里构想,夺朱之战里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才会让神官变成如今这样。
阿槿忍不住抬袖遮住了打到面上的灯光,避免光再去加热已经发烫的脸颊。她活了许多年,可是容貌始终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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