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黑龙江,张明光从队上拿了包袱回到屋里, 林祥回家探亲没回来, 这几天就他一个人住, 他把包袱打开,里面有一双千层底的鞋子和三双袜子,在鞋子下面压着一封信, 果然不出所料,是明秀寄过来的。
穿上鞋子在屋里走了两圈, 大小合适, 穿着很舒服, 张明光坐在床上把它脱下来换回原来的旧鞋,轻拍上面的浮土,不舍地放进柜子里。
之后,他靠在床头, 打开信,以为跟以前一样, 就是日常问候, 可当他看到“高考”字样的时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快步关上门, 到窗户边一字一句看了几遍, 确定自己没看错任何字, 才又坐回床上, 不放心, 又展开信看了两遍,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下来了,右手还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膛。
许久,张明光才平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把信叠好放进信封里,把它插在之前留存的信封中间,不会有人注意有什么特殊,才长呼了一口气。
他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纸包,上面已经落上厚厚的灰尘,打开门到外面拍了拍,呛得他咳嗽不止,可他根本不理会,等拍完又转回屋打开,原来里面都是高中课本。
当时来当知青的时候满腔热血,以为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可到了才知道,书本知识在这里是最没用的,当不得饭吃,做不得衣穿,有不少人后来把课本当火引使,说是发挥他们的余热。张明光没舍得,就用纸包好放在床底下,想不到还有重见光明的时候。
他坐下来看了几页书,上面的字眼每一个都认识,可连起来的意思已经模糊不清,张明光有点气馁,扣上书本躺床上闭目养神。
不过五分钟,他重新坐起来拿起书看,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这时候天光已暗,眼睛疲累已经看不了书,正好休息一下,去厨房看看准备晚饭。
他放好书走出门正打算关门,停顿了一下,返回去抽出明秀的信来到厨房,当火引着的时候,一狠心把信扔进火苗里,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从那时起,张明光每天还是照常上工,只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拿出来看书,这是他这些年得到的唯一有回城希望的消息,他不能错过。
这天,下工早,张明光和林祥搭伴做饭,林祥在旁边摘菜洗菜,嘴上不停,“明光,你家里还没有找到渠道回城吗?”
张明光在锅里填了水,开始点火,“没有,我妈还考虑过提前退下来把工作让给我,可如果这样家里更紧张,还不如维持现状。”
林祥手里扯着菜,面带犹豫,“明光,你说我要在这里找个媳妇儿成家怎么样?”
张明光听了一惊,转头盯着林祥,“二祥,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咱不是说好了要坚持的嘛,你看老严,都三十出头了,还在坚持呢,我们终究要回去的。”
林祥脸色阴沉,“就是回去又能怎么样?回去也安排不了工作,难道要喝西北风,这里虽然苦,至少有口饭吃,有工作做,再成个家,都是一样的。”
“二祥,之前你可没有这个想法,难道这次回家探亲不顺利吗?”张明光小心翼翼地问。
林祥瞪了瞪眼,暗生闷气,看了一眼张明光,还是说出了口,“当年我下乡,说好的过几年我爸退下来把工作让给我就招我回城,我是靠着这个希望一直撑下去的,你也知道,我弟、妹都结婚了,我回到家,我妹一家居然挤在家里,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他们根本不承认当年对我的承诺,说我是自愿下乡,家里的工作就不要想了,我以为这只是我弟、妹的想法,没想到我爸妈也是这么想,说什么我是老大,就该让着小的,我他妈让得还不够吗?”说着话,他把手里的蔬菜当做仇人一样,都给揉碎了。
张明光没有提醒他,想着发泄一下也好,憋坏了可对身体不好,“所以,你就想留在这里?”
“对,至少这里情况我熟悉,要是结婚我就攒钱找人盖座房子,想怎么住就怎么住,省得看人脸色。”林祥满脸不忿。
“你别急着下决定,再等等,最次不就是现在的状态吗?几年都熬了,还怕再熬熬。”张明光还是解放了林祥手里的菜,端到旁边自己摘了起来。
林祥耷拉着脑袋,浑身散发着疲惫和失望,“我怕自己坚持不住,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说是为了家人,可他们却伤我最深。”
张明光过去拍拍林祥,坐到他旁边,“千万别泄气,你还有我这个好兄弟,对你不离不弃。”
林祥被逗乐了,“瞎说啥,你又不是女同志,还不离不弃,你跟我不一样,家里一直在想办法,说不定明天有机会你就回京都了,哪还记得我这个兄弟。”
“回京都,总有一天会实现的,你这个兄弟,我是不会忘的。”张明光坚定地说。
等晚上,张明光和林祥回到屋子,两个人对着看书,没过一会儿,林祥就看得不耐烦,躺在床上做挺尸状,“你说你看书就看书呗,非逼着我跟你一起学,有啥用?看看人家袁晓林,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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