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尽,疑惑问:“我回来没看见三弟,听周延说,阿哲变成村里的先生了?”
姜玉姝笑眼弯弯,“没错!七月不是有几十个外村里正吗?我让他暂当先生,把栽种新粮的经验教给里正,结果,他教着教着,顺便给村里孩子启蒙,渐渐成例,农闲每天教一个时辰,讲授《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认认字。”
“这……是他自己决定的吗?”郭弘磊惊讶,简直不敢置信。
姜玉姝喝了口茶,“当然。三弟十五岁了,越来越懂事。他办的私塾,免束脩,精心授课,深得村民敬重。”
“好,很好!”
“三弟从小斯文,有些怕生,万万没料到,他竟敢当先生!”郭弘磊大感欣慰,起身问:“私塾在哪儿?我瞧瞧去。”
姜玉姝带路,“就在附近,随我来。”
彭长荣等人心知三公子自幼怯弱,暗暗惊奇,一行六七人,同寻去私塾。
暮色四起,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炊烟袅袅。
途中,姜玉姝轻声问:“上次你匆匆回营,我来不及打听。不知曹大人是什么来头?观曹家谢礼,价值不菲。”
郭弘磊答:“他是赫钦卫的指挥佥事,世居西苍,世袭武官,想必家底丰厚。”
姜玉姝不解,茫然问:“指挥佥事是什么官儿?”
“平日主要监管军纪。”眼前一道坎,郭弘磊自然而然地搀扶妻子。
姜玉姝颔首,“哦,原来是管纪律的。”
尾随的彭长荣见状,也伸手,意欲搀扶翠梅。
翠梅却害臊,躲开了,“做什么呀?我自己会走。”
“嗳,大胆搀吧,我们不看就是了。”林勤笑嘻嘻,彭长兴打趣亲弟弟,“你俩定亲半年,迟则明春早则年底,尽快把亲事办了,免得长荣朝思暮想。”
“哥!别说了。”彭长荣赶紧使眼色阻止。
彭长兴和林勤勾肩搭背,哈哈大笑。
翠梅脸羞红,啐了一口,快步走远了。
少顷,一行人抵达简陋的私塾,恰逢散学,从窗口望进去,只见:
郭弘哲端坐上首,腰背挺直;学生近二十,年龄有大有小,高矮胖瘦,书囊各式各样,个个规规矩矩,躬身作揖,与先生道别。
少年文质彬彬,殷切吩咐:“中秋佳节在即,准你们歇两天,回家记得温书,不可松懈。”
“是。”众学生归心似箭,却一步一步离开私塾,走远了,才敢追逐嬉闹。
胡纲一贯以书童的身份陪同,他无意中瞥视窗口,立刻提醒:“公子,快看!”
郭弘哲吓一跳,扭头,霎时惊喜交加,“二哥?你、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姜玉姝轻快答:“你二哥听说你荣当先生,十分高兴,特地来瞧瞧。”
郭弘磊昂首阔步,迈进私塾审视四周,欣慰之下,使劲一拍弟弟肩膀,朗声说:“我刚才看见了,学生们尊师懂礼,你这个做先生的,教导有方,很不错!”
“哪里?唉,我并无功名在身,多亏村里人不嫌弃,才把孩子送来发蒙。又幸得嫂子赞同,说服里正,才得了这个地方办私塾。”郭弘哲被兄长一夸,嘴上谦虚,心里乐滋滋。
郭弘磊一听,更加欣慰,把弟弟肩膀拍了又拍,赞不绝口。
旁边,胡纲嚷道:“咱们的私塾免束脩,学生家里感激,几乎都送了中秋节礼,全是蔬果干菜,光甜瓜就几十个,沉甸甸,我正愁提不动呢。林哥、彭哥,劳驾帮把手。”
“来了来了!”林勤和彭氏兄弟凑近,齐心协力,才把节礼搬回家。
男人们肩扛手提地踏进院子里,潘嬷嬷和周延妻正在清点军中赏赐的皮子,抬头一看,讶异问:
“哟?”
“怎么搬回来这么多蔬果?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胡纲与有荣焉,得意洋洋,又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学生家里懂礼数,知道先生辛苦,才肯送节礼呐。”潘嬷嬷笑眯眯,招呼家人把蔬果放进地窖。
姜玉姝天暖怕热,天寒怕冷,累出一身汗,回房更衣。
潘嬷嬷目送她走远,悄悄把郭弘磊扯到一边,皱着眉,不放心地问:“公子真是的,送什么礼物不好?竟然送了匹马,多危险!”
“无妨,那匹马驹非常温驯。”
“再温驯,也是兽类!夫人有孕在身,万一被、被——多危险!”
郭弘磊耐性十足,宽慰道:“放心,我已经叮嘱她了,等明年才能学骑马,现在只是养着而已。”
潘嬷嬷不赞同,连连摇头,叹了口气,提议道:“下回千万别送危险之物了,送首饰,岂不稳妥?”
郭弘磊也叹了口气,“但依我看,首饰和马驹,她更喜欢马驹。”语毕,他大步流星回房,“我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哎?”
“公子——”
潘嬷嬷喊不回人,目送郭弘磊背影远去,无可奈何,叹息道:“唉,麻烦,劝不听。”
周延妻抖了抖一块狐皮,小声说:“您老人家怎么糊涂了?小两口恩爱,公子明显在讨夫人欢喜。”
潘嬷嬷埋头整理皮子,忽然乐了,笑得合不拢嘴,解释道:“我怎会看不出来?一眼就明白了。只是觉得,女人不该学骑马,既危险,又损端庄。老夫人若在场,公子一准儿挨骂!”
夜间,东屋烛光摇曳。
“硬的?”郭弘磊把人抱在怀里,放轻力道,皱着眉,手掌来回抚摸。
姜玉姝肚子微凸,“嗯。”
“四个月了,怎么还没显怀?”
姜玉姝想了想,“估计得过阵子吧。”两人聚少离多,她心里一直隐隐担忧,犹豫半晌,忍不住问:“如果是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郭弘磊先是一愣,继而一笑,严肃答:“到时,咱们就有掌上明珠了!”
“……对,掌上明珠。”姜玉姝忙点头。
郭弘磊心情畅快,不假思索,脱口问:“如果是女儿,就叫明珠,或者宝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