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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将几个人召集商讨好,吴强和李自立等人计议,觉得他们就算到组织部里闹,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但是林勇军的软肋却是在家里人。林勇军之所以能够从军队里复原回家来结婚生子,完全是因为他老爸一力坚持,才使得林勇军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不然,林勇军在军营里发展,目前会到什么地步,谁都不能预料,至少比在县里要强多了。
自己不能到林勇军家里去闹,但家里人却不受这拘束,他们轮番到林勇军家里去闹一闹,林勇军还不乖乖就范?
那边才和几家人商议妥当,大家约好时间一起去闹。男人们自当去上班,就当没有那回事一般。可吴强和李自立一走进县委里,就看见任征站在大门里等着他们。一见两人,任征说“两位科长,书记请你们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要是之前,任征对两人说这话,两人未必会放在心上。全县的干部可说没有一个人将任征放在眼里,他的话又有几个人肯去听?吴强和李自立两人是老吴家着重培养的一代人,正让两人在组织部里积累人脉和关系,更不会将任征看在眼里。
但现在却不同了,任征手里握着县委的报单签字权,那是谁都要过他那一关的。再者目前他的权力重了后,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些威严了。两人听任征一说,心里虽不知道书记找他们什么事,但在试评中闹出的事,全县还有几个人不知道?自然是为这事而来的。
两人心里虽发虚,但想到杨冲锋到香兰县一年多来一直对老吴家都没有做过什么,觉得可能会将这已经造成这么大影响力的事件要压下来。或许,就是要先和两人进行沟通。
心里虽不安宁,可两人也想不出县委书记会将他们怎么着,难道还当真处理不成?林勇军可以什么都不顾,但县委书记却要顾全大局,要考虑着老吴家和县里这盘棋该怎么走才会更有利。
抱着侥幸的心里和鱼死网破的拼死决然,两人走进县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时,还相互用眼神鼓励着,觉得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书记,平时也就那样,这些都见多了,不会挡不住的。
任征将两人带进办公室后就走开了,杨冲锋本来在办公桌后,等任征先走后,才站起来。平心静气地对吴强和李自立说,“坐吧。”秦时明却没有进门来给他们泡茶,装着没有那回事一般。
两人见杨冲锋很和气,心里的优越感就出来了,以为书记会看在老吴家面上,不会怎么为难两人。可杨冲锋接下来却让两人把握不住领导的意图了,“今天将两位请过来,是想听听两人谈谈县里对干部试评工作中的想法。”
这问题可不容易回答,他们都不好直接去看书记的表情脸色,再说,杨冲锋那表情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怎么都不会让两人揣摩到一点心思来。
两人偷空用眼神交流,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迟迟疑疑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杨冲锋耐性极好,也不催两人,任由两人延挨着。等了一会,见两人都还说不上来,杨冲锋说“怎么,有很大的心里负担吗?”
这话就有些重,什么叫很大的心理负担?两人听了后心中一沉,要是县委书记下决心要收拾几个人,那和林勇军出手就截然不同的。就算老吴家想要保住他们,却都不一定做到毫发无伤。两人目前才到副科级,本来过一两年后,就会调一调升格为局级正科,八年或十年之后,爬到副处级不算什么难事,对于他们说来就算很美妙的前程了。
可现在事情却发展到这一步,两人自知就算将之前的事都承认下来,前途也就彻底完了,唯有死死赖住,让老吴家出面来干预这事,或许有一份指望。
“书记,组织部试评小组对我们的工作,做出这样的决定极不公平。我们也想跟组织进行申诉,请求县里出面给我们消除所造成的影响。”
“不错,总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嘛。”杨冲锋说,“好,既然你们有自己的想法,组织部里干部考评小组对你们也有一定的建议,那今天就将你们双方都请过来,当面将事情都说说,将各自的理由说清楚,摆一摆各自的道理吧。”
也不等两人说什么,便将办公室外的秦时明叫了进来,让他将林勇军副部长请到办公室里来。不一会,秦时明就将林勇军带过来了,同时,还将县纪委里的一个记录员请来,让他为双方进行记录。
吴强和李自立见这样的阵仗,知道情况不妙了。要是县委书记肯帮他们,只会毫无声息地将事情处理掉,但如今不仅要和林勇军面对面地辩驳,还请了纪委的人来参与,要将彼此之间所说的都记录在案,那今后就算老吴家帮他们,那也无法翻案了。
等几方的人都齐了,吴强和李自立两人都不做声起来,知道随便这么说,都会对他们不利。索性闭了嘴。杨冲锋和林勇军神色都很冷,等大家都准备后,说“吴强同志、李自立同志,现在请你们两就组织部考评小组对你们试评工作中出现的工作错误,进行申述吧。能够将理由说出来,大家都会有判断能力的。”
俩个没有说话。
等了几分钟,杨冲锋说“既然你们两不肯说,那好,我就先请林勇军副部长说说情况吧。”林勇军就将两人在试评之前进行的学习,签订的责任状,试评考评复查前,他作为干部考评的领导小组组长,又怎么样再次组织大家学习,明确全县干部公开考评的意义和他们作为考评干部的责任。
查出问题后,组织部考评小组自查中两人对所作所为的承认和签字,也都当着两人的面进行呈述出来。吴强和李自立这时唯一的指望就是老吴家能不能伸手将他们拉住。等林勇军说完后,杨冲锋再次说“你们两为对林勇军副部长所说的事实,有什么要说的?”
两人知道,这时要是不说话,那林勇军所说的就将成为今后的结论了。吴强忙说“书记,事实不是这样。我们只是工作上有些偏差,属于对县里精神理解不透导致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主观上的故意,考评小组不能这样处理我们。”
“哦,这么说林勇军部长所说的都不是事实了?”
“不是事实,至少不是我们的主观愿望。”
“你们的主观愿望是什么?是将这次考评工作做到公平公正,是不是?”杨冲锋说。
“是的,书记。”
“幼稚。”林勇军听两人血口白牙地混说一气,忍不住骂出来。两人横看林勇军一眼,满是敌意。从县委书记的问话里看,好像这一切都是因为林勇军的决定而导致的一般。
“吴强同志、李自立同志,那请问林勇军部长所指出的,你们两人改动了二十几位干部的考核评分,是不是事实?”杨冲锋说。两人就不说话,知道即使狡辩也无法抵住的。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是你们私下利用职权做出来的了。”杨冲锋接着说,这又等于将两人往死里逼。“不是这样。”两人自然不肯就这样将性质定下来,知道其中的轻重。
“那事实是什么?请两位说说。”杨冲锋沉声说,办公室里就有股威压之气。
两人很明智地再次沉默,事实面前,就算再找什么理由来说,都只是一个笑话。两人经常考察其他干部,对这些很熟知,也经常拿一些干部为自己的辩解而作为笑料。见两人又不说话了,杨冲锋说“怎么,又不说话了?那好,你们就听我来说几句吧。首先,建议你们有时间再去读一读党章,看看作为一个党员应该怎么做,看看一个干部应该怎么样去做自己的工作。其次,也请你们自己反思,作为组织部里一名干部科和干部监督科里的主要负责干部,将党和人民交给你们的权利,就这样当成你们为所欲为的后花园?心目中都还有没有一点党和人民的观念?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存在什么样的想法,也存在什么样的侥幸,不管今后会怎么发展,这件事都将是你们心里永远的阴影。心里若是还保存着一点正义感,都将是今后一生对自己的拷问,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如何心安。”
说到这里,杨冲锋见记录员停了下来,对记录员说“辛苦你将先说的那段话记下来吧,这也是今天所做工作的一部分。”
记录员忙答应下,将那段话补记下来。杨冲锋在等的这段时间里,平静地注视着吴强两人。等记录员忙完,又说,“作为党员干部,特别是组织部的干部,立身要正,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和素质。你们自己在工作中是用什么标准来对我们的干部怎么样评定,你们心里不清楚?县里之所以要对干部考评进行改革,目的何在,你们对下面宣传时,说的振振有词县里精神理解得深透,到自己做具体工作时,就有这么大的偏差?且不说党性,连基本良知都丢失了。”
两人给杨冲锋这一顿话,说得不敢抬头。领导说话历来都脉脉温情的,不会将话说得那么直白,没有想县委书记却不顾这些,将很多只可意会的事都挑明了说。再做任何辩解,都只能更加让自己更难堪。
“事实已经造成,后果却不是很严重,要想挽回也不是没有机会。你们两人都还年轻,工作能力确实很不错,要是能够记住这次的教训,接受组织的处分,相信两三年后,大家都会认同你们的工作和能力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该,还是党的好干部。”杨冲锋也知道像这两人已经是老吴家的中心人员,不可能一段话就让两人改变。但这些话却非说不可,不仅仅是要全程记录的原因,也要通过这一事件让全县更多的人惊醒,更多的人意识到阵营站队和工作之间的关系。
站入了阵营,就得为阵营的利益而努力,阵营的利益自然就高于一切,甚至在某些时候,会比自己的个人利益都要高。这些东西对吴强和李自立两人说来,比谁都理解得深透,这时不论县委书记怎么样说,都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心里就算默认了,口中也不会说出来。吴强和李自立知道两人比起乡镇里的另三个人情节要严重些,老吴家要真是不能帮他们完全脱去过错,今后自己在政治路途就算停歇下来了。那么,对阵营就不会再有什么作用,今后是被边缘化还是被老吴家慢慢遗弃?想到今后惨淡的日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要他们就此重新做出选择,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组织部这边虽说碰撞激烈,却都是在温和的表面下进行的。
林勇军的家是在老城边缘,是之前的蔬菜队所在地。几年前,香兰县进行大规模县城改建,才将这一带都划归到县城里。附近的住户和建筑也才杂乱起来,新楼旧房相杂合着。新楼是这五年来才新修的,都是县城改造的结果。而旧房则是老蔬菜队的人,如今虽然也变成了县城的一员,但在他们心目中,之前的那种旧属关系还存在,也就是还有很强的家族观念。对外来的入住人,虽没有明显的排斥,但之间还是有一定的隔膜。
林勇军本身的家是在乡里山村,父母当年极力要他回县里来,结婚后,却说什么都不肯到县城里来和他们住在一起。林勇军一时没有能力购买自己的房子,便住进岳父母家里。几年来,和周围的人倒是很亲和。
老婆对县里的事不算熟悉,但也知道林勇军在组织部里日子过得不顺,对林勇军不肯依附老吴家一系家里人也表示理解和支持。对他在组织部里黯然无光的日子,虽有些抱怨,但蔬菜队里其他人对林勇军却很尊重,对他的风骨也很敬仰。
林勇军的老婆不是上班族,在老街那边开了间门面,很小,卖些生活日用,给家里补贴。这天正好母亲给她送早餐来,还在小店子里吃着饭,就见三四个女人走过来,站到小店门口。林勇军老婆淑珍以为有客人来买东西,便放下碗来招待。
“你是林勇军的老婆?”其中一个人气呼呼地说,声音锐利,充满着敌视的语气让淑珍一下子也警觉了。看着来人,自己男人在县里得罪人的事,林勇军虽没有跟她直接说,但也曾跟她说过这段时间要小心些,心里自然明白,也听过县里传出的关于组织部里对几个干部的丑行进行公示,并引起很大反响的事,淑珍也听说过。心里对男人所做的事,不论是好是坏,都不会去多说什么,男人有自己的主见才能够将这个家支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