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签名

手写的评语，我一个都看不懂。”

    厄敏笑了起来，她点着本子上的字，一字一句念到，“海瑟·加尼尔。”

    哈士奇直接笑了起来。

    厄敏抿着唇，她微笑着看着大笑的哈士奇，起身从茶几上拿了一支笔，重新坐到餐桌边上，翻到新的空白的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现在这个，我的女朋友，才是，厄敏特鲁德·瓦尔图。”

    吃完饭，哈士奇和厄敏两个人一起把几个空的盘子都洗了，哈士奇端着自己买的提拉米苏，厄敏端着剩下的热红酒缩到沙发上。Sky也凑了过来，不停地蹦跳着，好像想要上来。哈士奇手一伸，直接把它抱到怀里，揉着他的脑袋。

    厄敏撑在沙发的靠背上，她蜷缩着腿，右手晃着红酒，看着哈士奇逗弄着sky，“让我们谈谈一下没有那么轻松的话题吧。”

    哈士奇有一点紧张地看着厄敏，不是非常确定厄敏想要谈什么。

    “你刚刚说西游记牵扯到佛教和道教。”厄敏顿了顿，“我知道什么是佛教，因为我们的宗教课上讲过，但是道教？如果我没有记错误的话，我们的教授当时说过它和儒教一样，并不是宗教。”

    哈士奇笑了一声，她有一点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啊，我也记得这一点。但是，这种比较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错误的。我可以理解现在确实有一些中国人认为儒家是一种宗教，但是对于我而言，我更认为它只是一种，学说。就好像曾经的地心说和日心说一样。”

    “所以，你是在说，儒，它本身就不是一个宗教，只是我们理解错误了？”

    哈士奇想了想，她侧过身看着厄敏，“也不能这么说吧，只是说，在我的认识范围里面，儒是一种学说而不是宗教。但是，在我不知道的领域里面，它是不是一种宗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好的。”厄敏点点头，“我了解了，那么道呢？你认为它是一个宗教？”

    “它是。”哈士奇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她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但是，道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它涉及到的东西太多，道教的人甚至是认为，只要人活着那就是在修行，包括你做事，吃饭，睡觉，劳作。当然还有别的什么读书，锻炼。这些通通都是。”

    厄敏颇有兴致地坐了起来，“让我听听看吧，也许我能理解那么一丁点呢。”

    “不。”哈士奇摇着头，她说道，“这不是你能不能理解的问题，而是我都只知道很小的一部分。”

    “有趣。”厄敏轻笑了一声，“所以你们并不要求掌握自己本土的宗教？”

    哈士奇摊了摊手，“道教有一个很，嗯，有趣的特点就是他们并不喜欢强迫别人来信它。或者说，曾经的道教，在招收信徒的时候，看的是资质。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大致可能就是看你聪不聪明吧。”

    “所以，对于那些并不是非常聪明的，他们怎么办呢？不能相信了吗？”

    “我猜你总归是可以自己在家里看看书，研究研究什么的吧。但是，总体而言，”哈士奇抿了抿嘴，“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厄敏噘着嘴摇了摇头，“这可一点都不友好。”

    哈士奇耸了耸肩膀，“谁说不是呢。”

    “那么神呢？道教有什么神吗？”

    “当然。”哈士奇点了点头，“我们有的还不止一个呢。我们甚至还有一本小说就是专门讲这些神仙的。”

    “不止一个？”厄敏有一点好奇，“那他们是怎么管理的呢？我是说，谁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呢？”

    “我认为每一个人都重要。”哈士奇嗯了一声，“把它想象成是一个王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位，当然，那里面也有一个国王，但是他并不是最厉害的，他只是负责确保整个王国运行准确而已。而在他之上，还有三个神仙，他们是道教真正的领导，但是他们什么事情都不管，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修行。”

    厄敏有一点明白地点了点头，“所以说，道教的神仙更加像是希腊神话的奥林匹克的神仙？”

    哈士奇想了想，嗯了一声，“差不多吧，我们的神仙并不像希腊神话里的神仙那样到处，嗯，和别人留下那么多的后代。而且，”哈士奇突然笑了出来，“我们的神仙并不是说靠着天帝和王母生出来的，他们基本上都是因为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然后才被成为神仙的。”

    “好吧。”厄敏说道，“这听起来已经非常奇怪了，但是，你在笑什么呢？”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上一个学期宗教课的最后一篇论文。”哈士奇揉了揉sky的耳朵，sky趴在哈士奇的腿上，昏昏欲睡的。“我最后总结说，如果我们最终能够掌握自然界所有的规律，那么我们也可以成为神了。我刚刚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道教的定义。”

    “这也是我想要问的。”厄敏把空的杯子放到一边，她舒服地靠在沙发的把手上，“在道教里面，每一个神以前都是普通的人？”

    “也不一定是人啊。”哈士奇站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地把sky放回到自己的窝里，给它盖上了被子，“我记得有一些好像还是动物吧，至于植物有没有，我就不太确定了。”

    “动物？”厄敏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把腿搁到哈士奇的腿上，“这也太有趣了。”

    “这怎么不可以呢？”哈士奇看着厄敏反问道，“道教认为世界万物都是有灵性的，所以只要他们的做法正确，不做坏事，他们就有可能成为神啊。”

    厄敏倚在沙发背上，她微笑着看着哈士奇，“现在我能理解了，为什么你那么的让人惊叹。”

    哈士奇的耳朵又红了，她盯着面前的茶几，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厄敏笑了一声，她仰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她用脚轻轻地碰了碰哈士奇，“告诉我一点我不知道的事情。”

    哈士奇抬起头，她看着厄敏，厄敏的脸红红的，看上去她今天喝得有一点多了，“有关什么？”

    “你。”厄敏说道。

    哈士奇轻笑了一声，她摊了摊手，“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不知道，嗯，你想要知道。”

    “任何事情。”厄敏看着哈士奇，她微笑着用脚跟在哈士奇的大腿上蹭着，“曾经的，你和相一起干过的那些疯狂的事情。”

    “曾经……”哈士奇轻轻地念了一声，她咧着嘴笑了起来，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看着自己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

    “啊哦。”厄敏轻叫了一声，她晃了晃头，用手轻轻梳了梳头发，“哈士奇，也许没有人告诉过你，但是如果在圣诞夜讲一些严肃的事情，接下来的一年都不会太好哦。”

    哈士奇微微翘起嘴角，她看向厄敏，“这是从中国学来的吗？”

    厄敏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哈士奇轻轻出了一口气，她翻过手臂让厄敏看自己手腕上那一条疤痕。“那天晚上，你告诉我，我不会去自杀是因为我知道生命有多脆弱，有多宝贵。这是对的，我知道生命有多脆弱，因为，我自杀过。”

    厄敏不由得坐了起来，她盘起腿，伸手轻轻盖上哈士奇的手背。

    “你知道我喜欢过一个女孩，我在来美国的那一个暑假，就是高二升高三的那一年，向她表白了。我从小学开始就喜欢着她，她知道。”哈士奇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天我和她说完，她笑了，她说谢谢，然后她走了。”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整个人生都完了。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只有我和相两个人，我不认识那里的任何人，他们说的是一种不是我的母语的语言，没有我的家人，什么都没有。而现在，我唯一喜欢的女生也对我，基本上对我说了不。那一刻我能想到的只是，自杀。”

    “我不能在家里，因为，我怕别人会怪罪我的父母，我怕他们会发现会救我。我想要去一个地方去旅游，然后死在那里。所以我跟父母说，我说我想去青岛。他们同意了，只是相想要和我一起过去。我没有办法摆脱她。”

    “我们去了青岛，住进了酒店。下了飞机，我看到我们酒店下面有一个水果店。我跟相说，我们可以去买一点水果。但是我们没有水果刀。所以，”哈士奇哼了一声，她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厄敏紧紧地握住了哈士奇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掌完全冰冷，“我们放下了行李，下去买了水果刀，还有一点苹果。”

    “我们在青岛玩了两天，我觉得差不多了，够了，不后悔了。那是第三天的中午了，相说她想要下去吃午饭，我告诉相我要睡午觉。但是我没有。我等着，我知道相不可能在房间里好好地待着的，我等着直到她出了房间。”

    “我起了床，走进洗手间。我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伤口愈合地很快，我需要热水来延缓伤口的愈合。我给相留了一张纸条，因为我怕以后会有人怪罪她。我说了这是我的主意，在来青岛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

    “我走进了洗手间，割了自己的手腕。那很疼，非常疼，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来一次。我看着自己的血液流进浴缸里，慢慢地流下去。我想了很多，有关我的父母，相，还有……”

    哈士奇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唇，“我的大脑的运转越来越慢，我感受不到我的身体，我觉得冷，然后，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最后完全黑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相正举着我的手臂，拼命地用毛巾压着我的手臂。”

    哈士奇低声笑了起来，“我想我不用重复她骂我的那一堆话了。然后她，嗯，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暴跳如雷，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她肯定是会把我送进地狱的。”

    “然后她问我是不是真的想死，我要是真的想死，她立刻就把毛巾放开。我当时躺在地上，留了不知道多少血，手被人举高了，手腕上大概要永远地留下一条疤痕。”哈士奇笑了一声，她侧过脸看着厄敏，“你想要猜一猜我说了什么吗？”

    厄敏没有回答，她朝哈士奇招招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