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引人急行,艾艾不答,只道:“不是庆功宴,你……你去了便知道啦。”
李莫愁听他口气,观他神色,忽的心思急转。脚步顿住,脱口问道:“出什么事啦?是不是吕骁……”话未说完,自是心头一紧,随即夺门而出,抢过门口战马,飞驰而去。只落下亲兵和马夫,空对马车惊愕。
李莫愁一路飞驰,心中却是惧怕万分。且不论吕骁此时已是她决心想嫁之人,便是昔日情谊,她都心惊胆战起来。
“吕骁,你定又是寻我玩闹,好罚我瞒你这么多日子么?”李莫愁暗自宽心,片刻便到将军府。急步而进,却见多人肃然围涌在厅堂,皆是默然不语,脸色沉重。
“吕骁!我来了,快出来见我!”李莫愁口无遮拦,礼数全无。
却见屋内迎出一人,竟是吕文德。只见他神色哀然,张口便道:“火儿姑娘,骁儿他,他……唉。”一声叹息,顿教李莫愁心头骤紧。当即急冲入厅,挤进人群,却见吕骁仰躺担架,满身血污,口鼻气息奄奄,已然命不能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莫愁脑中晴天霹雳,自是俯身搂起吕骁半身,痛呼道:“吕骁,你这是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
此时李莫愁本性释放,自然不是伪装温婉摸样。只是众人皆道她是受了打击,故而言行失常,便也不做计较,反倒是心生怜惜,上前来扶。
不料李莫愁一把将人推开,甚是大力,倒教人顿时跌了出去。随即便又不顾众人眼色,只管悲声喊道:“吕骁,醒过来,看看我,看看我!”
吕骁哪里还会说话,倒是身边一名亲兵,壮着胆子说道:“我们大胜而归,却不料半路遇伏……”话才起头,却被李莫愁厉害喝断,竟是指着吕文德脱口骂道:“你,你不是说必胜无疑,只是大功一件么?你害了他,是你害了他!”
吕文德被她怒骂,也不生气,反而自责道:“对,你骂得对,是我疏忽,害了骁儿。我只道兵卒势众,骁勇善战,却不知蒙古军中另有高手……”李莫愁惊觉回神,细看吕骁,却是胸口护心镜早被击碎,雁翎甲上竟是一个大大的掌印。
“开碑手……天山崆峒派……”李莫愁眼神一寒,低声自喃,自是一股杀气急蹿而上。
正此时,吕骁却如回光返照,竟是睁开眼来,一手抓住了李莫愁手掌。李莫愁被他一抓,神思回转,杀意尽消,只是凝目而望,更是不胜悲切。
但见吕骁口型张大,似要说话,只是嘴边肌肉牵动,出尽了力气,仍是说不出话。李莫愁一道真气自他掌心传入,悲道:“吕骁,我在这里,有什么话,你慢慢说。”
李莫愁一道真气输过去,却是泥牛入海,半点不起作用。
心脉尽断,百骸俱废。
李莫愁见他嘴唇微微张合,却是喃不出一个字来。当即心急乱喊:“吕骁,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又喊:“你活下去,我嫁给你,我嫁给你!”
声声嫁你,句句勿死。
自是喊得情真意切,听得旁人肝肠寸断。
李莫愁一句喊完,便是再也忍不住泪水,瞬间如珠落盘。
只见吕骁缓缓抬手,却是抚向李莫愁脸面。李莫愁会意一抓,自是抓他手掌抚在自己脸上,也不管血污尘埃,却在脸颊上摩梭,眼泪更是落的厉害。
不料吕骁手指微动,却在抹她脸上泪水。李莫愁惊诧回神,犹见他口型急张,竭力仰起脖子,誓要在李莫愁耳边说出几个字来。
李莫愁心领神会,顿时将他身躯再搂,自己俯身而下,却是脸颊贴到了一起,哭道:“你说,你说。”只见吕骁胸口起伏甚剧,堪堪吐出一个字来,落到李莫愁耳中,似是一个“莫”字。
“你说什么!”李莫愁心中动荡,一顿之间,便是悲切喊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见莫愁是不是,我,我就……”不料李莫愁话未喊完,吕骁已是心气泄尽,魂断香怀。
但见吕骁双目闭合,嘴角含笑,自是去的安然。
“吕骁?吕骁!”李莫愁两声喊落,忽的“啊”的一声厉叫,竟是叫得旁人耳鼓做鸣,心惊胆战。
但见李莫愁将吕骁身躯搂紧,神情漠然,口中轻怨自哀,悲戚而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跟你一起去的!”忽又似傻如疯,哈哈笑道:“你逞什么英雄,你在我面前逞什么英雄!”继而又厉声道:“崆峒派,蒙古人……死,都得死!”
众人闻见大惊,皆以为李莫愁受此巨大打击,当是失了心疯。却不料李莫愁起身,竟是将吕骁横抱在怀,直往厅门而去,口中犹在喃怨,“我给你去报仇,我给你去报仇!”
李莫愁此时心思混乱,只此一念。便是寻到蒙古军中,找出暗下毒手之人,好将人屠戮至尽。
只不过才出走几步,便闻得脑后风声响。再回神已是不及,当即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口中沉闷一哼,身子立马瘫软,连同吕骁遗体,双双落在地上。
众人惊诧回神,但见吕文德手持钢刀,刀柄似还悬在半空。吕文德悲叹道:“好烈的姑娘,好烈的姑娘。”说完便是唤来丫鬟,吩咐道:“好好照顾她,莫教她做出傻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