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君兰目光慢慢转向她,口唇微动,唤道:“李妈妈。”
“婢子在。”李妈妈躬身道。
“你说,她们是被九爷的人给带走了?”
“是,婢子瞧见了长宁大人。”
“带去了哪里?”
“……许是九爷的院子罢。那位大人不和婢子说,婢子哪里知道。”
君兰便笑了。
她听长灯说过,九爷不喜人随便进他的院子,特别是女人。
九爷就连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家丁和小厮,又怎会让人把玉帘她们叫到院子里去问话。
而且李妈妈的话里还有一个问题。这次去青草院,九爷身边跟着的是长明。偏李妈妈说的是长宁。
“说罢。”君兰笑看李妈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九爷回府的。”
李妈妈目光闪了闪,“就是看到她们俩被九爷给叫去院子问话……”
“果真如此?”君兰笑道:“我为了拿到先前准备好的贺礼,并不怕去九爷那里去寻她们。妈妈若是有一句半句的谎话,该怎么受罚,你自己心里清楚。”
一听姑娘要去九爷那边,李妈妈知道谎言维持不下去,腿都发软了。
九爷一向是家里人最不敢招惹的,以前她有点什么事要糊弄过去,用九爷做借口的话姑娘一定就不敢多问。
哪知道这一次不同?
李妈妈磕磕巴巴道:“婢子看到九爷身边的侍卫就在青草院附近,就没敢过去。那两个人除了青草院还能去哪?想必是已经被九爷的人带走了。”
“侍卫?长宁?”
“应当是长宁大人罢……”李妈妈苦着脸,“九爷身边的那几位大人,婢子们等闲见不到一次。哪一位是哪一位,婢子也不晓得。”
君兰怔了怔。
她没料到李妈妈把长明认错成长宁是这个缘故。只因她自己是能分得出他们几个的,而且还能分得很清楚。
君兰的相貌娇艳妩媚。这样发愣的时候,美目半眯直直地看过来,瞧着颇有些凌厉。
李妈妈心里有些犯怵,暗道晦气。早知道这次就不贪那点儿银子了。
平日里姑娘要买些什么的,她尽量说动姑娘让她来帮忙置办。这样来回一倒腾,每次她都能从中得到不少银子。
这次贺礼若由她来帮忙准备,少说也能从中赚上十几两银子。原本姑娘懒得准备贺礼,她怎么劝都没用,所以只能歇了这个心思。刚才见姑娘说要亲自备礼,方才重新起了这个念头。
谁知姑娘今天做事与以往大不相同。
君兰不过片刻便回了神。她考虑了下,吩咐道:“明儿妈妈给我准备个新荷包罢。”
李妈妈奇道:“姑娘要那个做甚么?”
“我瞧着十弟的荷包有些破了,想着给他换一个。既是去他那里玩,总得带些小东西过去才好。”
她自己是惯用荷包的,所以才会留意到闵书铂的荷包。
李妈妈赔笑道:“姑娘不提的话我都要忘了,几天前跨院里伺候的丫鬟跟我提过这事儿,托我与夫人讲一句。可后来我去做别的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不过,姐弟两个何须这样客气?只是从院子里到跨院里,几步路的功夫,怎还要见外地送东西。”
听了这番说辞,君兰笑笑没做声。
李妈妈口中的“几日”究竟是多久?当真只是几日而已?
闵书铂腰间的荷包不只是洗得颜色都发白了,上面的绣线也已经脱落大半。侧边的缝线已断,裂开一个大口子,依稀都能看见里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张小纸片。
一个不受嫡母喜欢的庶子,日子能过得有多好?比起她这个外人来是强一些,但是比起两个闵府里其他的少爷们,却是差得远。纵然他身边的妈妈和丫鬟有会女红的,却也不一定能问王妈妈、李妈妈要来布料和针线。
君兰没有理会李妈妈最后几句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妈妈记得那荷包给我准备个颜色素淡些适合男孩子的。”语毕她便往外面行去。
李妈妈问道:“姑娘去做什么?”
“寻顾妈妈她们要东西。”君兰头也不回地道。
李妈妈就没跟过去。
红梅朝姑娘那边紧走了几步,经过李妈妈的时候,快速地小声道:“我瞧着姑娘今天好说话得很,待十少爷也很好。”
那样她想要求的事情应该容易一点罢。
“这叫好说话么?”李妈妈唇边的不悦一闪而过,原先的姑娘只顾着带十少爷玩或者寻表姑娘晦气,别的什么都不理会,那才是好说话。现在瞧着倒是眼尖了,心也敏锐起来。
回想起夫人那句姑娘懂事了,李妈妈愈发烦躁。不过这些话她不能与其他人讲,就与红梅道:“姑娘今天累了,怕是离开不多久就会回来。我去安排荷包的事儿,你伺候好姑娘就行。”
红梅应了一声,脚步匆忙地跟了过去。
*
出了芙蓉院后,君兰片刻也不耽搁,快步朝青草院行去。
虽知九爷不会把人带到他院子里去审问,但一想到自己之前要进青草院时的情形,她还是不由自主担心起来。
也不晓得顾妈妈和玉帘会不会想要硬闯进去,毕竟那院子里还有很多她生活过的痕迹,怕只怕她们两个会为了她而据理力争。那可就麻烦了。
希望她们两个还在原处待着。
君兰脚步匆匆到了青草院外面,没有到院门口去,而是绕到旁边的小道上准备从这儿过。
她还记得当时玉帘和顾妈妈站着的那个转角,打算去那里看看她们还在不在。
眼看着到了先前的转角处,再走几步就能瞧见那个地方了,君兰却在此时闻到了醇香酒气。
这浓郁香气有些熟悉,君兰尚未记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遇到过,就在转过弯的刹那看到了不远处那高大的身影。
他相貌极其出众,但几乎无人仔细看过他样貌如何,只因那双凤眸太过冷肃锋锐,只一眼就会让人不寒而栗、再不敢放肆去瞧。
可是此时的他敛去了所有的锐利与锋芒,正站在花圃前盯着一丛小花细看,动作轻柔举止小心,竟是现出一种别样的温柔来。
君兰想要离开,却是晚了。
听到动静,闵清则眼神骤然转厉,“谁!”
君兰没防备会在这个时候撞见九爷。
他周身骤然现出的寒意让她心慌。习惯使然,君兰如以往一般唤道:“九叔。”
此二字出口时的熟悉语调让闵清则有一瞬的失神,但不熟悉的声音却让他厌恶过后更生心痛。
“无礼!谁准你如此放肆!”
闵家人太过凉薄。
唯一可以这样唤他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
从此以后,这里谁都不准再用这个称呼。
红梅看看周围,生怕在外头说话被人听了去,垂眉敛目道:“没什么。”
君兰便也没有再多说这事儿,缓步朝前行去。好半天,君兰都是沉默着踱步,若有所思。
红梅没忍住,问道:“姑娘现下在想什么?倘若有不好办的事情,交给婢子去做就是。”
“我在想顾妈妈和玉帘会去哪里。”君兰道:“巷子里没有她们。”
“想必是哪里能够离表姑娘更近些,她们就去了哪里。”红梅抱怨道:“她们两个可是最喜欢表姑娘的。为了表姑娘,她们跟姑娘顶嘴不知道多少次了。”
原本君兰还没有想到,被红梅这样一“提醒”,倒是记起一个地方来,当即步履匆匆地往那边去。
果然。
顾妈妈和玉帘正守在茗姑娘尸身所在的院子外,在和守院子的婆子争吵着。
玉帘的声音很大,君兰这边离她有十几丈远都能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凭甚不让我们过去?姑娘一直待我们那么好,如今她、她……我们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行了?没这样的道理!”
素来温和的顾妈妈这个时候也怒气滔天,“你们平时也是有亲人有姐妹的。姑娘待我们一直跟亲人一般,如今亲人不在了,我们来见见她又有什么不对!”
君兰听后眼眶瞬间红了。
老夫人身体不好,不能多去打扰。她在这府里近乎于孤苦无依。平日里,顾妈妈和玉帘当真是把她当亲人一样待她十分好。
看到她们这样难过,她的心里也很难受。
君兰本想上前去帮助她们,谁知脚步刚要迈开,却意外地看到了长生出现在了二人身边。
长生与长明、长宁、长灯他们一样,都是跟在九爷身边的。
刚开始守院子的四名婆子还态度很坚定,伸手拦着顾妈妈和玉帘。
自打长生出现开始,她们的态度就明显和缓了下来。待长生说过几句话后,她们就顺从地把人请了进去。
红梅垫脚伸头看着这一幕。
“走罢。”君兰见长生是来帮忙的,就放心下来,唤了红梅一声后,开始沿着来路往回行。
“姑娘不找她们了?”
“她们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出来。”君兰道:“一会儿你让人来这里守着,叫了她们去芙蓉院见我。”
红梅把话记牢,应了下来。
*
回到芙蓉院后,红梅先去找人去顾妈妈她们那里守着。君兰进屋沐浴换衣,又饮了一盏茶,就听红梅在门外禀说顾妈妈和玉帘在院外求见。
君兰让红梅把二人引进了屋子里。
只不过一天时间不见,她们俩都憔悴了许多。特别是顾妈妈,明明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如今竟是眉目间现出一丝老态。
君兰看得心痛,朝前倾身轻唤了声“妈妈”。后觉得这样不妥,就坐直了身子,努力让神色平静些,说道:“我今日让你们过来,是有事要你们帮忙。”
平日里八姑娘和青草院的人说话从未这样客气过。
顾妈妈和玉帘面面相觑后,都没作声。
君兰朝红梅看了一眼,待红梅离开屋子后方道:“表姑娘有个箱子放在床下,箱子里有个荷包。她曾说要把里面那个荷包连同荷包里的东西一同送我,你们给我拿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