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瑞安堂的。外头高照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可她的心里却阵阵发寒。
听说她是从青秋堂过来的,郭氏欢欢喜喜将她迎了进去。
茶水刚刚摆上,郭氏便兜不住话了。
“令姜,不是我心寒,你六叔这回是真过分了。他一个大男人,整天都守着那小狐狸精算什么事!我也不过是担心他身体,想劝他休息,竟被那样落了脸,他这是防着我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叫他防备至此……令姜,你怎么不说话,你六叔可有对你说了些什么?”
郭氏的话句句尖锐,理直气壮,似乎是憋了不少的委屈。
谢道韫手捧着茶杯,望着杯中的碧水银波,任那郁香的茶香味萦绕鼻息之间。
郭氏还眼巴巴地等她回答。
她真是不想去管。
她从小就是谢家贵女,所做所思皆是大家闺秀风范。如果是族中兄弟姊妹做出这种事情,身为大家族的长姐,她能狠狠地痛斥他们。
可谢石是长辈。
“令姜,你倒是说话啊。”
换作平常,郭氏对这个堂大侄女是存着几分敬畏之心,可如今她已深深感觉到了威胁,言语间便没了顾忌。
谢道韫终于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六婶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六叔他……”
“六叔想遣散妾室。”
郭氏先是一愣,随即一阵狂喜,双眼瞬间亮了亮,像是不敢相信,又十分激动,“他,他真这样说?”
谢道韫将她脸上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她看不上这个六婶,真的不是故意在心里将她看低。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这人竟还是这般愚不可及。
是以,她心里也藏了几分道不明的恶意,慢慢地补了一句,“除了那位新来的。”
“什么?”郭氏先是一愣,才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顾不得失仪,当下拍案而起,失声尖叫,“那小-贱-蹄-子倒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他竟为了她连侍奉了他多年的徐氏也要赶走?”
这粗糙的谩骂声,在谢道韫恶意地补出那句话时,就是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这就是郭氏,连她自己都不够爱重自己,又凭什么指望夫君会爱重她。
如果她没有补充后面那句,她多半是欢天喜地,会立马就动手赶人的吧。可现在因为那位,她绝对不可能让六叔如愿。
同样的,谢道韫也不赞成她六叔的做法。会先来找郭氏,不过是为了挑起她的不满。她一个外嫁女,真插手叔叔后院的事情,替她将妾室打发了,以后传出去,很坏名声。
此事百害而无一利,她才不愿揽事。
但谢道韫并不同情郭氏,只是郭氏这样尴尬的处境,让她或多或少想到自己。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郭氏,她自己的事情也都一团糟呢。
想到自己离开山阴王家这么久,却没有人前来问一声,向来骄傲的谢道韫表面不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郭氏的谩骂还在继续,如同市井泼妇似,因为愤怒面孔变得扭曲。她一张一合的嘴里,跳出各种粗糙不堪的词汇。
谢道韫听得脑仁疼,不耐烦再坐下去,丢下一句“六婶还是早做打算吧,”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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