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手中的镰刀急速斩向扎古内德脖颈,而威普出现在扎古内德身前数米处,巨镰横扫而出。
就在此刻,一支乌黑色的劲矢静悄悄袭来,正射中扎古内德的胸膛,旋即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把周围十几米方圆乃至扎古内德的身体全部笼罩在里面。
威普心中一惊,猛然收刀后撤,他的兄弟也做出了和他同样的动作,被韩进吓出毛病的,不止阿尔奎特一个,威普和他幸存下来的兄弟也一样,他们不愿在失去瞬间移动能力的情况下和对手作战,不论是任何对手。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精灵从岩石后探出头,在她身后,几十个精灵射手的身影先后走出黑暗,一排劲矢整齐的射了出去。
扎古内德发出一声怒吼,随后从黑雾中射了出来,右爪一扫,激射而来的箭矢陡然化作一排排狰狞的暗生植物丛,扭动着、咆哮着,连成一道黑色屏障,下一刻,扎古内德的身形已消失在屏障后。
扎古内德脚尖点地,径直射入一条甬道,留下一声怒吼:“你们快走!!”
到了最后一刻的扎古内德已经不再是一代枭雄了,以前他为了自己的生命可以牺牲任何人,现在却希望这些依然保持忠诚的精灵们能逃出去,他甚至想一个人留下来,阻挡敌人,不过,什么都没有怀中的人儿重要,哪怕是他自己,因为他抱着的,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女神!
威普和他的兄弟不得不停在屏障外,深渊恶魔脆弱的一面毕露无疑,如果这里有一头黑龙,也许一道龙息就可以毁灭屏障了,而深渊恶魔拥有的攻击力显得格外苍白,当然,如果黑龙想和他们兄弟战斗,最后只能落荒而逃,甚至逃也逃不掉。
“混蛋!!”阿尔奎特激射而至,他气得须发皆张,让扎古内德这么逃掉,不止是留下一个大麻烦,对他的尊严也是一种严重的打击,而且他很难控制住那些深渊战士,如果知道扎古内德迟早会杀回来,谁愿意对他阿尔奎特付出忠诚呢?
阿尔奎特的右拳缓缓收拢,一股凝滞而又沉重的气息以阿尔奎特的身体为中心,向四下卷去,一道淡淡的银光在阿尔奎特的拳锋上亮起,随后阿尔奎特终于挥出自己的拳头,磅礴的拳劲如势不可挡的狂潮般向前贯去。
轰地一声巨响,黑色屏障竟然被这一拳硬生生轰出一个二十余米方圆的大洞,下一刻,阿尔奎特已经穿过了屏障。海柔尔正指挥精灵们撤离,感应到身后的动静,不由纷纷转过头,正看到不怒自威的阿尔奎特。虽然阿尔奎特的‘威严’是有待商榷的,韩进瞧不起阿尔奎特,刚才的扎古内德也无视阿尔奎特的存在,但对海柔尔等精灵们来说,阿尔奎特是高山仰止的强者,那散发出的磅礴无比的精神力,已形成了无法抗拒的威压。
阿尔奎特张开嘴,陡然发出咆哮声,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声波如涟漪般扩散出去,对付这种相对脆弱的生命,阿尔奎特的精神冲击可以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几十个精灵先后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就连海柔尔也是捂住自己的脑袋,摇摇晃晃跄踉几步,一下跪坐在地上。
威普和他的兄弟也从大洞中穿过屏障,威普冷冷的扫视了精灵们一圈,轻描淡写的挥动镰刀,便把一个摇摇晃晃向他扑来的精灵斩成两半,而他的兄弟冲到一个甬道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上残留的血迹,随后释放瞬间移动,消失在甬道深处。
威普刚想追赶他的兄弟,阿尔奎特突然叫道:“威普,等一下!”
“怎么了?阿尔奎特大人?”威普抬起头。
“你……你……”阿尔奎特的神色很怪异,也很复杂。
“到底怎么了?”威普皱眉道,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你忘记……拉斐尔了么?”阿尔奎特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
‘拉斐尔’这几个字象具有一种可怕威力的咒语般,让威普如遭雷击,整个身体都僵硬在那里。
“你怎么不早说?!”威普陡然发出怒吼声,目眦欲裂的瞪着阿尔奎特,随后冲到甬道口,发疯般吼叫着:“巴尔,回来!快回来!小心拉斐尔!!快回来啊……”
威普的吼声在甬道中传出老远,不过,没有任何回应,深渊恶魔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在阿尔奎特犹豫的时间里,巴尔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阿尔奎特老脸通红,想辩解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他毕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血族远祖,毫无疑义的十二阶顶峰强者,怎么可能露骨的表现出对某个敌人的畏惧?所以他才在保护自尊与提醒盟友之间犹豫不决,最后虽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太晚了。
漆黑的甬道口静静的伏在那里,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威普头上已冒出冷汗,双手把巨镰握得吱吱作响,他不敢进去,上一次在甬道中的经历如噩梦般压在他心灵深处,他真的不敢进去。而且,阿尔奎特派出血族找到了他兄弟们的尸体,那个拉斐尔领主竟然切开他兄弟们的脑袋,取走了魔晶!望着那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威普既悲痛欲绝、又心胆俱裂,那不止是对强大的畏惧,还有一种处于生物链下端的悲哀、无奈,强大的恶魔一族啊,对那可怕的拉斐尔领主来说,不过是一种猎物!
“威普,我们……”阿尔奎特干咳一声。
威普却象听不到阿尔奎特的话一样,犹自面对着黑漆漆的甬道口发呆。
“对了……威普,你的兄弟扎尔克受伤了,小心……那个拉斐尔啊!”阿尔奎特突然叫了起来。
“是啊,扎尔克!”威普如梦初醒,那表情好似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根稻草般:“快……”
扎古内德还在向前飞射着,说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但他依然是那么残忍,甚至对自己也一样,就在刚才,他觉得自己流淌出来的肠子有些碍事,竟然挥动利爪,把自己的肠子硬生生截断。说他还是无情无义,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一个陌生人,他已把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全部的意志,凝聚起来做一件事,飞奔!
前面出现了一道窄窄的石桥,桥下有浓郁的红光在升腾着,显然,那下面是一条熔岩河,扎古内德清楚自己支撑不下去了,他重重靠在石壁上,喘息了一下,低下头说道:“你……”
当看清那已凋谢的绝美容颜时,扎古内德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座雕像,他全力逃走,根本无暇分散精力,实际上阿尔奎特那一拳已经彻底截断了乔伊斯的生机,甚至把多处骨骼击断、击碎,乔伊斯的身体象面条一样,软得可怕、软得可怜。
片刻,在那座窄窄的石桥上陡然传出非人的嚎叫声:“不……不……”
那声音嘶哑、疯狂,充满令人窒息的绝望,向石桥前后的甬道传了过去,传出老远老远。
桥头上,扎古内德一点点坐在地上,那充满残忍气息的狼吻一点点在乔伊斯逐渐转凉的胸脯上蹭动着,嘴里犹在发出一声声好似哀求又好似在控诉的声音:“不……不……”
他刚刚大彻大悟,明白自己的奋斗不息不过是一场梦幻,然后他燃起所有的生命力,为只属于自己的女神而做最后一战,谁知这最后一战同样化为可笑的泡影,也许,他真的有资格诅咒命运,因为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