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周琰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郁结在心中的苦楚,随着泪水全部倾泻出来。慕元春之死带来的伤痛还在,可再也不会令他为之沉沦。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唯有经历过伤心和痛苦,少年才会褪去所有的青涩,成长为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此刻的周琰,就像变了个人,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坚决:“十四叔领兵袭击平沙城,我无论如何也赶之不及了。不过,我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赵将军他们都领兵攻城了,我不能整日再躺在床上了,先出去看看再说。”
方同擦了眼泪:“好,奴才陪殿下一起去。”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不过,在出去之前,殿下是不是该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周琰一连躺了多日,衣服皱巴巴的,浑身都有异味,头发凌乱不堪,眼睛也有些红肿。就这么走出去,保准会吓倒一堆人。
周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也有些受不了了。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几乎将自己糟践的不能见人了:“你去拎些热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听着周琰中气十足的声音,方同心里十分欢喜,精神抖擞的应了。
......
半个时辰后,周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此时正是午后,明媚的阳光驱走了一整个冬天的严寒冰冷。
寒冬即将过去,初春的脚步也不会远了。
周琰微微眯眼,只觉得桎梏着自己的某些沉重的东西悄然散去,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
方同笑着问道:“殿下想去哪儿?”
周琰略一思忖便做了决定:“先去城墙上看看,你去问一问,军中是谁留守,让他到城墙上来见我。”
方同利索的应下了。
周琰身边随时都有几十个亲兵跟着,不用忧心。
周琰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脚下还有些绵软。不过,他竭力走的平稳,免得在巡逻经过的士兵们面前出丑。
守着城墙的士兵们早就知道太孙有恙一事,此时见周琰精神奕奕的走过来,心中俱是一振。却无人上前来行礼,只在周琰经过身边的时候垂首问安。
周琰见到一张有些眼熟的少年脸孔,略一回想,便记起了对方是谁:“我记得你。上一次你也是在这里守着城墙,还差一点摔跤。是我扶了你一把。”
那个年轻士兵没料到太孙竟能记得自己,年轻的脸孔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雀跃:“是是是,正是我,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激动之下,连谦卑的自称也忘了。
周琰丝毫不介意,甚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天天都要站在城墙上,辛苦了!”
年轻士兵想也不想的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保家卫国打退敌人,是我们身为士兵的职责,一点都不辛苦。”
周琰被这句话激起了心中的豪情,朗声道:“你说的对!我们迟早会打退那些鞑靼人,还大秦所有百姓一个安稳的江山。”
年轻士兵兴奋的脸孔通红,忍不住又小声说道:“军中大部分人都去攻城了,如今我们这座城里只留了七八千人。万一鞑靼人绕过前方的军队来攻城,这儿可就很危险了。殿下大病刚愈,别在这儿逗留了......”
周琰心中一暖,微笑着应道:“你都不怕,我当然更不能害怕了。”
短短几句话间,就见城墙处又过来几个人。
领先的一个修长身影十分熟悉,正是罗钰。
罗钰在见到周琰的一刹那,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旋即又觉得这样的反应太着痕迹,故作若无其事的走上前来:“殿下,你身体还没痊愈,不在屋子里静养,怎么跑到城墙这儿来了。”
周琰自嘲的一笑:“我已经养了这么多天的病,再不出来转转就快发霉了。”顿了顿又若有所指的叹道:“这些日子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今日方有大梦初醒的感觉。”
罗钰敏锐的察觉到周琰身上的变化。不止是大病未愈的形容憔悴,也不止是脸孔和身材的异常消瘦。而是眉宇间的释然和轻松,还有眼中透露出的坚定。
慕元春的死和这一场大病,仿佛令周琰脱胎换骨焕然重生,变的连他也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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