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
这一日又是林黛玉的五岁生日,故而她们没有在外多停留。
黛玉今日穿了件新裁的碧绿色小袄,搭配鹅黄色的湘裙,乌黑的发丝挽成两个小髻,各别着一个珍珠发箍。肤色细白,唇色粉嫩,如三月枝头含苞的桃花般,柔嫩可爱。
谢嘉树特意登门为她庆生,一见之下也不由眼前一亮。
过了今日,林黛玉就五岁了。
谢嘉树熟读红楼,当然知道,这一年林如海将调职扬州,担任巡盐御史。
这也是林黛玉命运的转折点。
母亲病逝,寄居贾家。随后父亲离世,更是让她再无依靠,任人拿捏。
林家祖上为列侯,四世袭爵,五代为官,家族底蕴深厚,黛玉却落得寄人篱下,泪尽而亡的结局。
想到那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他心中不由泛起丝丝心疼。
他开始如同所有长辈一样,希望黛玉慢点长大,永远无忧无虑,一生安乐顺遂。
黛玉见到他就不禁露出个笑容来。
两人在林府的庭院散步。
因为黛玉爱花,林府的庭院种了不少花卉,不同于花神庙开到极致的美丽,林府庭院的花错落地绽放着,并不繁茂。
黛玉说起上午出门的见闻,难掩欣喜:“花神庙里也种了许多的花,有山茶、玉兰、丁香、海棠……都开的美极了。”
“那你还想再看一遍吗?”谢嘉树心中一动,突然萌生起一个主意。
“再看一遍?”黛玉歪了头看他,有些不解。
谢嘉树走向其中一个花圃,展开双手,将自身灵力外散,延展到庭院每个角落,滋养着植物,直至每一株花草都透出生机勃勃的模样。
他凝眸看向黛玉,笑道:“生辰快乐。”
话落,他取出一道黄符,置于掌中,合掌一撮。
刹那间,庭院里百花竞放,身旁几株桃树一点一点覆盖上了层层叠叠的粉蕊。
黛玉睁大了眼,侧头四顾。
满庭院的绿植都开了花,满目绚烂,芳草如茵。
黛玉如同置身梦幻,眨了眨眼,花海非但未曾消失,鼻腔也迅速充斥了馥郁的花香,令人沉醉。
几片花瓣悠悠落在地上,还保持着潮湿饱满的色泽。其中一片粉色的花瓣,颤巍巍地从枝头跌落,到了她的眼前。
黛玉不由伸出手掌,刚好接住那一片粉。
谢嘉树清清淡淡的眼眸,缓缓晕开一层暖意。
黛玉抬眸看他,有种心脏被揪了一下的感觉。
她掩饰地垂眸,白嫩嫩的手指提起一边的裙角,向花海走了过去。
“小哥哥。”黛玉在花海中徜徉,而后回头,抿着嘴微微一笑,“谢谢你。”
一阵春风温柔地抚过,满院的红绿轻轻颤动。
……
日子平稳地过渡到了四月。
这一日,风和日丽,高师父开始教骑马。几人被领到了御马房,高师父为三人讲了半天的马经,才放他们进入马房,由每人亲自挑选一只小马。
这只马儿以后将伴随他们的课程。
谢嘉树挑了一只通身雪白、不过半岁的小马,拿了草喂它,和它互相熟悉。
不过一会儿,他已被小马允许抱着脖子抚摸它了。
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谢嘉树抬眸就见是小太监阿宝,面色苍白,面脸惊惶,隔着一些距离就扑倒到九皇子面前。
上书房规矩极严,内侍不能随意扰乱课堂。故而九皇子见了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面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未料阿宝一出声就犹如惊雷乍响。
“殿下……太子、太子薨逝了。”
贫困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世世代代被困在这贫瘠的土地上,艰难、死气沉沉地活着,无力摆脱这种三餐难继的命运,也见不得有人特立独行,挣脱这困厄。
甚至,有人眼见着别人的财富红了眼,生出了占据之心。
当阮秀英背负着莫须有的污名,屈辱死去时,她的心中充满无力的绝望。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她的长子康成游向她,十三岁的文弱少年,常年闭门读书,水性又能有多好?终究是一场徒劳。
窒息的痛苦,死亡的可怖,都比不上一个母亲此刻心中的担忧惊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她正在水中游弋。四处寂静,仿佛一个深渊囚牢,将她困在水底的一方天地。她知道,她已经死了。
渐渐的,神智逐渐浑噩,许多记忆开始被遗忘。
可是她怎能甘心?
她还不知道她的康成是否得救,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还在怯怯地叫着娘,她一生的清誉毁于一旦,她怎么能就此忘记一切?
恨意席卷了她全部心神。
几百年来,这水塘死了无数女子,她们虽重入轮回,却在水底不见天光之处积聚了浓重的阴气和怨气,她心中一股怨恨凝而不散,竟是引动了这些阴气和怨气,以她的灵魂为载体,最终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