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这次点李茂出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年岐阳王那边投诚的大将王泰和因为剿灭岐阳王有功,被点到定北军守卫边关,手中握着数万大军。袁羲是员老帅,又是先皇的心腹,在定北军虽然可以坐镇全军,但实际上练兵、点将等具体事务都是王泰和做的。
李茂当年通过神机弩上的编号查到了王泰和有问题,随即王泰和就反了,部下最精锐的一万精锐骑兵全体逃出关外,成为大楚最忌惮的一支力量。
要知道骑兵难得,而边关的骑兵通常是一人三马,另配手弩、弓箭及各种武备若干,这一万人叛逃,等于是跑了三万匹马,一万张良弓、陌刀等。
袁羲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被惩治的太过,全是看他是先皇的心腹,而且御史调查后也确认这位老帅没有牵扯到叛乱的原因。
但楚睿不会因为御史查出来的结果就安心用他。所以便有了李茂的这次幽州之行。
一来前方局势到底如何,光看战报并不能完全了解,李茂身为兵部尚书,理应上前线一探究竟;二来袁羲可用,但又不敢大用,李茂此去名为调查秦老将军之死,实际上却是兼具监军一职,皇帝甚至给了他三万中军,装备了一千把神机弩,无论发生什么事,安然而退是足够了。
范阳如今局势复杂,名义上有各方世族相助,其实这些世家也分派系,幽州大半被胡人所攻占,许多世家的基业毁于一旦,对这些异族仇恨极高,一天到晚想着打回去。
但如今朝廷的战略是死守,范阳身后有整个大楚的援助,若是再坚持一段时间,那些反贼是耗不过他们的。
只是这么做,最苦的是幽州的百姓,范阳以北的百姓本就经历了屠城、抢掠、家破人亡,如今大楚只守边不收复北方,这些逃难南下的百姓就没有回返旧土的希望。
顾卿听李茂说了原委,心中也是无限唏嘘。
就从大局上来说,朝廷的做法确实没错。对付外族,坚壁清野向来是最好的一种办法。把所有的粮食和人聚集到大城中,然后加固防御工事,让敌人粮尽力驰,不战自溃。
可对于那些被迫放弃家园,带着全家老小逃难的百姓来说,这段无妄之灾就是天降的横祸,让人无处托身。
最主要的是,就连范阳城里都出现了刺客,说明范阳已经不保险了。李茂这时候去范阳,会不会有危险?
“儿子此次去幽州,准备带上玉舟先生培养的几个护卫。这些人精于防护之道,儿子不让他们离身就是。家里也养了不少当年跟父亲一起行伍多年的老兵,儿子都会带上。此外,陈轶先生也要同去,他善医术,会辨毒,又足智多谋,有他相助,想来儿子不会有太大危险。”
李茂听见母亲担心他的安慰,心中也十分感动。
如今局势十分严峻,他身为朝廷重臣,食朝廷俸禄,自然是要为皇帝和百姓分忧解困的。只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兵部尚书一不擅长军事,二不会武艺,到了前线也只能当当摆设,还是带上专业人才比较合适。
陈轶跟着父亲那么多年,即是幕僚,又精通战事,他愿意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
顾卿心中一片苍茫,她总觉得李茂一走,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焦虑从何而来,但这种不安如此之重,让她不得不出声相询:
“非要你去吗?换个人不行?”
李茂哑然失笑。
“娘,这是圣令,不遵就是抗旨。我知道您担心我,但国家有难,我身为一国国公,怎能在此时退缩?”
顾卿失望的点了点头,“那你出门多加小心。什么时候走?”
“在等钦天监和太常寺占卜吉日,还须是晴天。如今雨水多,三万大军疾行到幽州至少一个月,若出发就遇见下雨,那可就太糟糕了。”
顾卿了然的点点头,古代没有天气预报,天气全靠钦天监检测。太常寺管着祭祀,鸿胪寺负责仪仗,想来李茂出京也是为了鼓舞京中的士气,自然是要谨慎。
只是秦老将军已经死了,李茂到幽州还有一个月,中间这么久,范阳没问题吗?
她将心中疑问问出口,倒是李锐接了话。
“秦老将军的副将华鹏还在,此人堪当大局。”
“咦……”李茂正视起自己的侄子,“你竟知道前线之事?”
“我与秦斌在宫中经常推演,华鹏跟随秦老将军二十余年,与秦家是世交,所以我知道华鹏此人。”
李锐说起华鹏,两眼熠熠生辉。顾卿也不知是自己《三国演义》启蒙的太好,还是李锐天性就喜欢战争,一说到打仗的事,整个人就会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李茂自去年叛贼南下就开始和部中的属官研究各场战役中的利弊。他爹当年建立了完善的“战报”制度,所以京中的消息来得虽晚,却并不耳聋眼瞎。李茂自知自己并不聪明,但他肯放□段,四处虚心请教,他父亲的老交情毕竟还在,大多数人都愿意教导与他,让他看清战局。更有老将自告奋勇想要出征,
此时他听到自家侄儿居然也经常推演,不由得升起了兴趣,想看看他究竟学到何等地步。
“既然如此,锐儿你和我来下书房。”
李锐跟着李茂走出了屋子,李铭和顾卿都是一脸沉重,完全没有了刚才说到童山时的好心情。
打仗不是儿戏,上次李茂去马场查个马事都九死一生,真要去打仗,还不知道有多么凶险。异族和尹朝余孽又不同,人家摆明了是来烧杀抢掠的,和你没什么道理可言。尹朝余孽也许讲道理,但是不把异族们喂饱了,人家第一个把他们给吃了。
李铭整个人感觉都蔫下去了,顾卿见他情绪低落,便让他带了妹妹出去玩。至于小李湄能不能让他哥哥情绪好起来,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大朝,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楚睿的面前。
大臣们又开始催着立储了,而且这一次是勋贵派和世族派一起逼。
如今国家正陷入征战之中,外有异族入侵,内有反贼作乱,各地刺客又层出不穷,去年就连周老太君都遭了毒手,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皇帝这时候还不立储君,不但人心不稳,
说实话,楚睿立储一事拖了十几年,大皇子楚承宣如今已经十四,二皇子楚承威也已经十三岁,三皇子年纪最小,也有十岁了。
但凡皇帝,皇子到了这么大,也考校的差不多了。更何况自古立储,要么立嫡要么立长,嫡长都不好才立贤,如今大皇子即是嫡又是长,若说贤德,东宫执教的学士博士太傅们都交口称赞,说这位大皇子宽厚聪颖,绝无失德之处。
事实上,就连楚睿都是最属意这位大儿子为储君的。只是二皇子身后的外戚力量也不小,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楚睿并没有急着立储,将大皇子变成活靶子。
楚睿原本想借着晋国公府的力量剪除二皇子身后的势力,然后从中施为,让两者两败俱伤,能够顺利让楚承宣自立起来。
为此,他甚至为他安排了信国公府、中军将军、宗室和中立派的子弟作为他的伴读,这四家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对他极其忠心,若大皇子有所不对,绝不会为了前程视若罔闻。这样他的大儿子有所助益和监督,就不至于在后来的争斗中太过依靠外戚。
皇后的心性他最为了解,他们二人对于集权是一样的心思,加上她一直在限制娘家的势力,为了儿子日后能够不受挟制,她是不会偏颇失份的。
这一切都提早谋划,只是谁料晋国公府正好在他准备布局的时候丁忧了,李茂作为孤臣,是不能在立储一事上站队的,除非最后一锤定音,代表了圣意,否则会失了立场。
这也是楚睿为什么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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