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回了羯人所制的毛衣在自家毛皮铺子和绸缎铺子里卖的戴家,出乎意料的赚了一大笔。
大楚产棉花的地方本来就少,江南又遭了水灾,市面上棉花数量已经锐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若不是西胡入侵以后大力推广棉花,在尹朝之前,棉花也只有崖州一些地方才产,老百姓根本用不起棉布和棉袄。
即使是如此,棉花也成了重要的战略物资,由户部统一收储,所以今年灾荒一起,户部再收储完市面的棉花,就连京城许多人家都已经买不到新棉了。
寻常过年总要添几件新衣的,毛裘虽好,但那是穿在外面的大衣服,贴身的总是夹袄,棉花一旦旧了就不暖和,这时候羯人产的绒衣和毛衣就成了新的选择。
一开始,这些衣服只是商人阶层买的多。毕竟商人容易接受新事物,这所谓信国公府流出来的不传之秘也挺对商人们的胃口,纷纷购置,家中子女夫人也都有准备。
而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有钱人手上没有一件羯衣都算落伍,尤其是羊绒衣,轻薄柔软,触之如美人皮肤般顺滑,尤其适合贴身穿着,受到了许多读书人的追捧。
夹袄毕竟厚重,冬天写字作画都伸展不开,一件羊绒衣加一件羊毛衣就十分暖和了,摆个炭盆读书写字已是足够,不需要再添什么衣服。
加之异域之物总是新奇,产量又不多,大楚的书生们也算是赶了一次时髦。
顾卿并不知道外面已经开始渐渐风靡开叫做“羯衣”、“邱衣”的毛线衣和羊绒衫了,她家自从她鼓捣出羊绒衣后每年都织造一些好的给主子们用,如今从小李湄到顾卿里面贴身穿着的都是厚厚的羊绒衣,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新鲜。
今年除夕的团圆饭吃的十分欢喜,除了李钧不在略为可惜,家中其他人都聚在了一起,一起玩玩游戏逗逗李湄直到半夜。
今年守岁依旧是三个孩子守的。顾卿和方氏初一一大早要去参加宫里皇后主持的朝会,李茂清早也要起来去朝贺皇帝,一家人里,只有三个能睡到第二天中午的孩子可以守岁了。
第二天一早,顾卿和方氏穿上诰服命冠,乘上马车前往宫中。方氏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自然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但她这一年来经历了颇多的变故,已经渐渐处事不惊,对旁人异样的眼光也是视而不见。
再可怕,不会比时不时冒出来的大嫂鬼魂要可怕。
方氏被禁过足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命妇知道,这些大多和皇后有故。所以知道的这一群人可以说是大楚贵妇圈子里最顶级的那一部分,方氏原本也该是这其中的一员,但她出身太差,由于李锐的事情,名声又坏掉了,想被接纳,已是不成。
而京中勋贵之妇大多是曲意奉承之辈,这种人方氏也瞧不上,是以按照品级朝贺皇后的时候,方氏一直站在婆婆邱老太君身后,两边都不加入。
今年晋国公府还在孝中,晋国公张诺八十多岁的老祖母原本应该来朝贺的,但她年纪太大,腿脚也不利索,张摇光便免了她的朝见之礼,还赐了许多东西下去,让她在家里安心养病就好。
是以今年站在队伍最首的便是邱老太君。
邱老太君因为帮德阳郡主看好了不孕之症而成为了许多贵妇心中的救星。
顾卿放眼看去,发现有一半的女眷她都能喊上来名字,都是在这几个月中登门拜访请她算安全期的夫人。
这些妇人对顾卿自然是感激不尽,虽然没几个已经怀孕的,但解决了一些难言之隐的倒有不少,这也是极大的恩德。
皇后对顾卿更是和颜悦色,好到顾卿有些受宠若惊的程度。就连一旁站着的方氏都难得的得到了皇后几句夸奖,赞她为信国公府开枝散叶之类的,让方氏心中大为震惊。
这位皇后可是对她从来不罗嗦的!
“有什么好高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摇光这种性子,对你好一定是想要利用你做什么。我看是家中老太太又有什么让皇后想用的了,对你不过是一点余恩罢了。”张静的身影出现在方氏的身侧,把方氏吓得身子微晃了晃,显些没站住。
张摇光见自己不过勉励的虚话,竟让方氏感动成这个样子,心中也是十分满意。
这方氏又蠢又笨,但和李家人一样,对皇家还是十分敬畏的,他家满门忠于皇帝,对自己这个皇后也是毕恭毕敬,作为国公夫人,只要这一点做的没错,她往日做的昏聩之事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只是毕竟是个蠢人,也别想有什么大用,只能当个稳定信国公府安宁的摆设了。
真看不出这种女人,李茂为什么还能一直放在心里。难不成李家上下都是情种?
方氏并不知道自己对张静出现在此处的震惊被皇后当成了对她敬畏的证明,她竭力稳定情绪,在心中大吼道:
“这不可能!这可是皇宫,龙气聚集之处,为何你一个鬼魂能出现在这里!”
“我也是龙子龙孙,为何不能出现在此处?”张静不屑地看了方氏一眼,袅袅娜娜地走到了皇后才能坐的凤座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也不过如此嘛。”
方氏已经被这位大嫂彻底征服,无论她是人是鬼,方氏这一辈子也都只有望而兴叹的份,完全没有任何正常应对的法子。
对于自家大嫂的话,方氏只能紧紧盯着自家婆婆的后脑勺,装作不看见,听不见,什么都不知道。至于“无事献殷勤”云云,对方虽然是皇后,但真要命令他家做什么不好的事,还有皇帝在上面压着,难道真能为所欲为吗?
皇后和各家命妇一一寒暄,鼓励有之,赞誉有之,做足了皇后分内之事,这才走到大殿正中的凤座前,准备转身正坐,接受众命妇的朝拜。
方氏眼睁睁看着穿着宫中最隆重的冠冕礼服的皇后,端庄优雅地往后一倾,仪态万千地坐在了……
她大嫂的脸上。
然后再往下一压,整个人正坐于凤座之上,将她大嫂整个挤到了一边。
大嫂的鬼魂犹如实质般跌在凤座之下,又从台阶上滚了下来,狼狈的趴到在地。
一时间,方氏长久被张静所压迫而压抑着的心情突然得到了一丝释放,恨不得放声大笑才好。若不是如今命妇们鸦雀无声,整个场面十分肃穆,方氏咬着舌根不准自己笑,想来她一定是已经笑道捧腹了。
该!
——叫你嚣张狂妄,你总归是个死人,要给活着的人让路的!
张静似是有所不甘,又有些不可思议,从地上爬起身来就往皇后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方氏不知张静恼羞成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当下也忘了此时还在命妇朝会之中,捧着白玉圭就往皇后方向走了几步。
“娘娘!”
“呃,我有些……”皇后一坐下来,猛然间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只说出几个字就抚着胸往后仰倒。
而在方氏眼里,从地上爬起来的张静正冷着脸伸手掐着皇后的脖子,皇后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整个人虚弱了起来,惊得她神魂险些不能附体。
顾卿站在最前方,自然也看到了皇后娘娘的异状,连忙上前几步探试。皇后身边的众女官围了上来,嘴里大呼小叫着,更有女官连忙奔出殿外,去请御医。
虽然年中请御医实在不吉利,可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方氏也赶紧到了皇后的身边,紧紧瞪着张静的眼睛,在心中不停喝骂与她。
‘我竟不知大嫂这般的小心眼!莫说你只是前朝的龙子龙孙,这江山早就改了姓,这皇后的凤座只有皇后能坐,你一个前朝郡主,从哪里看都不该坐在上面,被挤下来便是证明!’
张静扭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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