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轶看着李钊,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家的孩子。
这孩子和李钧,长得实在是太像他们的祖父了。
也有点像他们的堂祖父李硕。
李茂和李钧、李钊这样长相的,才是大部分李家人的样子。李蒙、李锐、李铭三人,都是被母族改良过长相这方面血统的特例。
“这位是李研老爷的嫡孙吧?”陈轶笑眯眯地摸着胡子。
知道去行知书院,真是有眼光啊!
李钊见有外人在,还是长辈,连忙执晚辈礼,“我家祖父名讳确是李研。不知这位老先生是?”
陈轶以前在军中和李研有过一段共事的时间,笑着应道:“我是你祖父昔日的同僚,你可以喊我陈先生。”
“陈先生好。”
“好。”
陈轶看着李钊一心向学的样子心中高兴,便有意问他:“你为何想要进行知书院?”
顾卿的心一咯噔。
万一他张嘴就是“我要读书我要当大官我要赚钱”,是不是有些掉价啊?陈轶先生会不会对他有意见?
还是小孩子,应该不会吧?
李钊见这老先生问他,歪了歪头说道:“咦?不是说京城里除了国子监,行知书院就是最好的书院了吗?”
这根本没回答陈轶的问题,可还是把他逗得心花怒放。
他成立行知书院还不到十年,可现在连荆南的小孩子都知道行知书院的大名,陈轶得意极了。
“不错,行知书院是京城里除了国子监以外最好的书院。”陈轶不要脸的说。“不过,我问你的意思是,为何你要读书学文?”
陈轶期待的看着李钊。
“我想能写信,写出有漂亮辞藻的信,不会丢人,不会有认不得的字的信。”李钊现阶段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写出来的信能让人觉得很有学问,那就更好了。”
“学以致用吗?你这性格还真像李家人,务实。”陈轶笑着点了点头,“这理由挺好。”
“这位是陈老相公,曾是你堂祖父的幕僚长,如今行知书院的院长。”顾卿介绍完陈轶,指着李钊问陈轶,“这孩子我们家准备送去行知书院读书,如今他刚读完‘小学’,不知该读哪一班?”
李钊一见这老先生就是未来他读书地方的院长,连忙躬身行礼。
原来书院的先生也是家里的熟人,他以后不必担心挨手板子的问题了!
“刚读完小学,启蒙的小班是不用读了,可以直接进中班。”行知书院是按“小、中、大”来分班的,小就是启蒙班,中是有了些基础识得字但还没有学经史子集等知识的班,大班则是为了科举而准备的班级。
“唔,‘中二’刚刚开课不久,李钊可以直接进‘中二’班。”
顾卿脸一鼓,差点没噗笑出来。
中二班!!!
“如今已经是六月末了,盛夏我们是不授课的,你秋凉再进‘中二’吧。我会把现在正在上的课本和课上的讲义叫人送来,你在府中先随着府里的先生学一些,等到了秋凉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入班了。”
顾卿瞪大了眼。
咦?这里的夏天也放暑假?
陈轶看着李钊,和他说道:
“你要写出漂亮的信?那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李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找下人要了笔墨纸砚,写了几个字。
陈轶一看李钊的字,摇着头轻叹。
“你这字既无神,亦无骨,还软弱无力,想来应该是女子启蒙,没经过什么锻炼。”
“我的字是我娘教的。”
“那就难怪了。”对于李钊的母亲寇氏,他也知道一点。当年寇氏也算是个二等的世族,只可惜战乱以后家族凋零了。他娘从小就没好好的受过什么世族女的教育,即使会写字,也算不得什么大家手笔。
“回头我给你几本字帖,你把纸贴在墙上,悬腕临摹,写上一段时日,字就会有力道了。”像李钊这样大开大合的字体能供选择的名家字帖不多,他也只能尽力了。
李钊一听还有练字的秘诀,笑着连连保证一定会好好练字。
陈轶和顾卿商议好了明日商量的事情后,直言书院里还有事,告了辞就走了。
李钊带着膜拜的表情看着老先生越走越远,一脸憧憬地问邱老太君:
“这位老先生是不是学问很好?”
“当然了。”
“那我跟着他后面学,是不是就能科举考官了?”
噗,原来他还没忘当官的事。
“啊……那要看你学的好不好了。”顾卿笑着打趣。
李钊耷拉下脑袋。
他的脑子可笨了,他兄长听几遍就记住的课文,他听十遍也不一定会背。
万宁可是县官的女儿,他怎么也要至少当上县官老爷才算不丢脸吧?
他兄长五岁上私塾,如今二十岁才当上从七品行人,他现在十二岁,再加十五年……
李钊露出惊恐的表情。
二十七岁才能当上县官老爷?
万宁都不知道嫁到哪里去了吧!!!
顾卿不知道李钊一个人在那里一惊一乍的是在干什么,但她大致能了解他的心情。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呢?”顾卿给他打气,“说不定只是你以前私塾里的先生不会教,换了名师,会进步如飞也不一定!”
像李锐,不就是换了两个先生以后进步如飞的吗?就连李铭,也是在齐先生和杜先生的点拨下变得十分出色的。
话说齐先生今年过完就要辞职回去了,想想还挺可惜。不过再想想他为了教导李锐连妻儿都留在了老家,也是有些残忍。
嗯,到时候一定要包重重的送别礼。
陈轶出了信国公府径直去了云梦阁,云梦阁白天并不开业,所以陈轶从后门进去,免得惹眼。
流云一听陈轶来了,连忙出来招呼。吴玉舟住在云梦阁的最深处,平日里很少露面,后花园还训练着很多人手,也不便于出现在人前。
“哟,陈相公怎么突然有了兴致到云梦阁来?白天来可不是时候啊,姑娘们都睡着的。要不然,流云我……”
“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要你这姑娘干什么?我去找吴老儿有事,他今日可在阁中?”
流云收起调笑的表情。
“……你跟我来。”
陈轶到了后园的时候,吴玉舟正在栽种着一片绿竹的屋舍里看书。见陈轶过来,吴玉舟神色一怔,连忙起身。
“怎么,信国公府出了什么事?”
他们逢初一十五才会在外面见面,平日里陈轶并不常来后花园。
“倒不是信国公府出了事。”陈轶熟练的在五斗橱里翻出一瓶酒来,给自己斟了一杯。“上次来找我的书商,我带他们去了信国公府。邱老太君已经同意了他们刊刻《三国演义》。可是……”
他脸上有些阴翳,“我觉得邱老太君有些不太对。”
“咦?有何不对?”吴玉舟听了他的话匪夷所思的问。
“你不知道,今天我在信国公府,听见邱老太君向几位刻书铺的匠师传授‘活字印刷’之道。邱老太君以前连字都不认得,更不要说见过雕版了,可她却能把‘活字印刷’的知识说的清清楚楚,连如何避免一些弊端都说了出来……”
“……浑似曾经做过无数次,已经习以为常一般。”
吴玉舟听了陈轶详细说了邱老太君今日的所言所行,眉头也皱了起来。
“活字印刷的贡献,还在《三国演义》之上。若说邱老太君只是看了一眼雕版就能想出这么多东西来,那她的才智学识未免也太可怕。如果邱老太君有这般的本事,李老国公不会一点不知,更不会不透露给几位儿子。”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易容冒充邱老太君?”陈轶沉声问吴玉舟。
“那为何要冒充邱老太君呢?更何况看邱老太君的手和脖子,还有眼睛,明显看得出不是易容的,哪里有这么完美的易容术,连身边的家人都认不出!”易容术都只能蒙骗一时,蒙骗不了太久的。
“说的也是。可是这实在太奇怪……”
“陈轶,你就是太过操心。我们的任务是辅佐信国公,保护信国公府的安全,邱老太君越足智多谋对信国公府越有好处,看她平日行事,比以往不知洒脱睿智多少,这难道不是信国公府的好事吗?何必要穷追苦问呢?”
吴玉舟一句话结束了陈轶的担忧。
“……说的也是。我不该太多关注后院的。”
“想开了就好。你平日不来我这里,来来来,我这还有些上好的女儿红,你别喝那没滋味的淡酒了,尝尝我这个……”
“大白天喝什么女儿红!”
“那我找个姑娘来唱个曲?”
“你这的姑娘我花销不起,要不我将就着听你唱个算了!”
“滚!”
晋国公府里,另有一人被信国公府惊得神魂不定。
此人正是晋国公张诺的弟弟,当年曾经被抛下马去踩伤了□,从此不能站立的张应。
只可惜当年人人都记得中毒身亡的英才俊彦李蒙,却鲜有人还想起当年伤于一场马惊的先皇近臣——给事中张应。
但此张应已经非彼张应了,这位一直瘫痪在床的张应早就在先前的各种自我否定和消极情感里消失了,所剩的只是一个后世穿越来的博士,一位也叫张应的现代人。
&n...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