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苑确实很美,但是也很蛋疼。
“这花真是漂亮,这是?”顾卿在现代的时候哪里见过这么多种花,公园常见的就是月季、桃花什么的,名种你是别想见到的,好看的也都被熊孩子采完了。
“太夫人,这是虞美人。”万宁一见是姑父才栽下的虞美人,连忙介绍。
只是虞美人在这时候常年和死亡、悲歌联系在一起,万宁怕老太太忌讳,连忙解释:“昨天还没开花呢,今天怎么开了!”
寻常人家的园子里是很少种大片虞美人的。
顾卿却不知道这种花有什么含义,只是看它红彤彤的开的漂亮,连忙凑上去闻……
“呀!”
“太夫人,怎么了?”花嬷嬷紧张的靠近她。
“没什么,没什么……”
她才不会告诉花嬷嬷,她闻的时候看见了一大堆黑色的小虫子在花蕊里蠕动呢。
实在是恶心。
说出去,太有损她国公府老太君的威风!
顾卿向其他地方移步,陆珺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顾卿刚刚准备闻的花,却发现里面有一堆小虫子,不由得莞尔一笑。
看样子,邱老太君很怕虫子。
顾卿被这虫子吓了一跳,再也没有赏花的兴致了,她逛完这处的园子,众花都看够了,可看的更够的是各种虫子。
蜜蜂、蝴蝶、蜘蛛这种的就算了,她不过只是一个转身,就看了到一条肥硕的毛毛虫在叶子上蠕动……
!!!
她鼻尖冒汗的僵住了,和毛毛虫对视了一眼,一人一虫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顾卿被它的圆眼睛打倒,竭力振作着移开了步子。
只是呆了一会儿,她顿时觉得到处都是虫子,浑身上下都痒了起来。
再看看那棵不知名的花树,刚才那枝干好像动了一下……
顾卿挠了挠胳膊。
应该是看错了。
万宁见顾卿看着一株茶树,也跟着的看了几眼。
然后,她马上就发现了问题。
“咦,这里怎么有几只槐害?”
万宁伸出手去,从树干上揪下来一条长得和树枝一样的虫子。
顾卿顿时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部都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因为那树枝一样的虫子像是个拱桥一样在她的手上一下屈一下伸,蠕动的她整个人都在紧张。
是尺蠖……是只有在动物世界上才看到过的尺蠖!
“小心点!别被咬了!”
“您说这槐害?不咬人的!可不能让这几只槐害留着,它们会吃叶子和花苞,这几盆十八学士可不能给它祸害了!”
万宁把手上的虫子扔到了地上,抬脚踩死,然后又去那两盆珍稀的茶树上翻找。
这可是南方送过来的,花了姑父不少功夫呢!
没一会儿,好几条尺蠖被万宁抓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好了万宁,让下人去捉吧。”陆珺虽然不怕虫子,可是看见万宁就这么蹑手蹑脚的抓过虫子踩死,也觉得头疼的很。
听说她喜欢跟着仪宾栽花,想不到连病虫之害都懂得一二。
万宁见顾卿神色是有些不对,还以为自己抓这个太不矜持,把邱老太君吓到了,连忙把手收到背后,咳嗽一声说:
“看这茶花的花婢呢?居然让槐害爬了上去,若是吃坏了这几盆花,看我不把她赶出府去!”
“平时都在这里的,今儿不知道去哪儿了……”德阳郡主身后一位管事嬷嬷替她解释着,“怕是天香园那缺人,调去那边了吧。”
“那也不行,这槐害怕不是在一天两天了,好多叶子都残了!姑父要知道了,不知道多难过呢!”
“奴婢一定严惩!”
而此时,原本看花的那位刺客甲,正在把弹弓从箱子里头翻出来。
她的弹弓是牛角牛筋做的,杀伤力其实也不小,就是距离没有弩远,若是想要把邱老太君伤到,得在十步左右瞄准头颅放弹丸。
她把弹弓贴身放好,再抓了一把铁丸。
呜呜呜……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寒酸的刺客了。
“万宁,这时候不是罚奴婢的时候,我们继续陪邱老太君看花吧。”德阳郡主见万宁在此处耽搁了许久,有点担心逛不完园子,回头耽误桂花宴开席,连忙打岔。
“老身逛的有些累了……”开玩笑,顾卿这一趟走下来中风都快走发了,她最怕虫子,这到处有虫子出没的园子,对她来说简直就和人间地狱一样,“我们还是回花厅那边歇歇吧。这园子,来日方长,日后再逛就是。”
邱老太君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是启程往花厅走。
只有陆珺大概猜到了邱老太君突然没了兴致是什么原因,一想到她为什么要赶紧回去,陆珺就忍不住趁无人的时候扭头偷偷笑了一会儿。
她猜信国公府里的花木大概不多。
顾卿在逛园子的时候,各家的小姐夫人们也没有闲着。
她们有的借“四处看看”的名义,拉着相熟的女眷找些偏僻地方悄悄说话。
“你说,邱老太君这次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位中年的妇人问另一个年轻的妇人,“听说李锐跟了大皇子,李家可是保皇派,难不成那位属意大皇子?”
“应该不是,那位要想立太子早就立了,还要压上这么多年?这李锐无父无母又无爵位在身,听说李家那位国公夫人也对他颇多磋磨,想来那位是看他不能给大皇子提供什么助力,这才选的李锐。”
“可我听我侄子说,是李锐自己选的大皇子……”
“那就更不会是那位属意大皇子了,应该是信国公府那位大公子不喜欢跟着小孩子吧。”
另一处桃花树下。
“不是说李家是兵丁农户出身吗?你看邱老太君身后那四个贴身丫鬟,行动做派都快比得上宫里的女官了。”想要被培养的这般出色,一般的勋贵人家可是做不到的,这只有累世大族和宗室里才有人才和精力从小把仆人这般训养。
“你自是不知,看到邱老太君身后那个穿石青色衣服的嬷嬷没有?听说那是前朝宫里的女官,胡人哪里会训练什么宫人啊,用的都是前朝的宫人。那几个丫头,怕用的是尹朝后宫里的规矩训出来的,所以看起来和其他丫头不太一样。”
“前朝女官为什么会在邱老太君身边?”
“你没看到那位嬷嬷吗?她年纪应该比邱老太君还大,可是两人一比,你觉得哪个年轻时候更貌美,更有气度?”
“这……我不好说。”她要说了真相,才是昏了头呢。
“也是,这么比实在没什么意思,长相和命有时候真没什么关系。听说那女官是李老国公从宫里救出来的,见她貌美,就求先皇讨了回去做妾,结果邱老太君吃味,李老国公又是个妻管严,最后只好把这女官给了邱老太君做一个下人……”
“什么?还有这等事?邱老太君连先皇的面子都不卖,就把夫君的妾强要过去做嬷嬷了?”那年轻妇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邱老太君的妇德也太差了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她好妒,家里除了一个名分都没有的通房,后宅里干干净净的,家里所有儿子都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虽然说最后就剩下信国公一人,但也生了三子两女,可见李老国公是真心敬爱她,让人不得不服。”
中年妇人嗟叹了一声,“你是不知道,那个通房还生了孩子,熬到李老国公去了都没有名分。那通房生的庶女嫁了一位科举出身的年轻官员,随着丈夫外放到偏僻的地方去做官太太。而那通房等到女儿一出嫁,就被邱老太君赶到如是庵里做姑子了。”
“这……实在是看不出,邱老太君看起来挺慈善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就因为邱老太君不喜欢妾室,所以家里几个儿子都没有妾,想来孙子以后也不会在嫡妻有子的情况下娶妾的,若是有女孩儿,嫁到她家倒是享福。”
“大孙子不是定了陆家小姐了吗?”年轻妇人家中只有一女,还不满五岁,自然是不敢多想。她家夫君的官虽然只有五品,可是她婆家好歹也是著姓大族,家中女儿是不会嫁这种暴发户的人家的。
“大孙子虽然定了陆家,小孙子还没亲家呢。”那妇人笑着说。“大孙子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过气的嫡子罢了。小孙子才是香饽饽。李茂现在可就这一个儿子,即是嫡又是长,现在都这般大了,就算后面有聪明厉害的弟弟,等长成了他说不定都坐上国公之位了。”
年轻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夫家肯定是看不上信国公府的,可是她娘家却一定是看得上的,她那几个侄女今年也七八岁了。想来她和邱老太君处的熟了,说不定能推荐一二。
她可不是那些破落的世族女子,只知道看出身。都改朝换代两次了,这世上,还是要看谁的权势大,这才是真道理!
天香园。
邱老太君走后约莫只过了半个时辰,她们一行人就又回了花厅。
对于她们回来的这么快,众人都觉得很惊奇。
德阳郡主家的芳菲苑不小,全部逛一圈怎么也要一个多时辰,这才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莫非是在园子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德阳郡主一看这些夫人小姐们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笑骂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家的园子越发的丑,都留不住人了?可千万别腹诽我,是老太君走累了,我们才回来歇歇的。我们还想要留着精气神等下和你们玩闹,园子又不会跑掉,你们可不是每次都能凑这么齐的!”
“郡主这话说的,哪次您开花会我们没来?我们就是喜欢您这芳菲苑的景色,从您这园子出去,回家看自家的园子都跟种的野草似的!”一位妇人接了话笑着说:
“想来邱老太君也是爱花之人,不知老太君可有养什么花?”
顾卿想了想,她那东园倒是有不少花,可是都不是她养的。
“我在家中辟了一块农田,种了些菜。”顾卿想了想,邱老太君从头到尾好像只种过这个,她后来为了锻炼身体加调1教孙子,也种过一阵子萝卜白菜什么的。“菜田里还养了些鸭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孙儿们会来帮我种菜赶鸭子。”
顾卿的话一说,全场寂静。
那妇人不知道顾卿会说这个,也接不下去话了。
花嬷嬷在后面无力地望了望天。刚觉得老太太终于学会了如何和这些人打成一片了,转眼间又崩了。
在伯母身后的刘珮不屑地撇了撇嘴。
出身不好的人家就是登不得大雅之堂,别人种花养草,她种田。现在她是超品的国太夫人,俸禄和禄米比信国公拿的还多,居然养这些……
信国公府的菜是不是煮熟了就算是能吃了?
她家普通的菜都不吃的,吃青菜也只吃菜心那一点,若是靠种的,早就累死了。
也有些勋贵人家早年也是苦过的,有一个年纪大的夫人听见顾卿的话,惭愧道:“太夫人如今还知道忆苦思甜,这才叫不忘本。说来真是羞愧,当年我跟着夫君在家耕读的时候,也是喂过鸡种过菜的,如今叫我自己动手下个厨都懒了。”
这位夫人想到以前粗茶淡饭,但夫妻两人在一张桌子上吃些豆腐青菜都觉得满足的日子,那时候没有富贵日子,可也没有小妾,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着丈夫,也开始摆女主人的架子,又一天到晚做出一副怨妇的样子来了呢?
回家,试试重新下一次厨吧。
“起先也是忆苦思甜,后来发现种菜也能锻炼身体。再后来,我家大孙子有些渐渐胖到不能见人的趋势,我就逼他每日下田耕种,再养了些鸭子让他负责每天赶出去溜,时间一长,果然瘦下来了。”
顾卿想起两年前李铭和李锐被鸭子们追,后来又追鸭子追的满世界跑的日子,嘴角带着笑意,“也是我在家日子太闲的缘故,各位都是要管家的,家里人又多,哪里有我这个功夫。”
她这话一说,有些人想到了她家人丁凋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两个孙子都还没有长成,她已经年近六十还要出来交际,不由得心中唏嘘。
“听说贵府的国公夫人又怀孕了,以后您也会忙到没时间的。家里子孙一多,田都要荒了,到时候倒是要可惜那些菜了。”赵氏和张家一直有往来,自然知道国公府的消息。
“难怪自春节大宴以来都没见国公夫人,原来是有孕了,恭喜恭喜啊!”
她们许多人虽然不太欣赏方氏的人品和能力,但怎么说也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夫人,任何一个嫡子的降世都是值得庆贺的,一时间,花厅里各种祝贺声不断。
顾卿也很期盼这个小宝宝的降世,算算离方氏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脸上也乐开了花。
希望是个女孩儿,以后来就不用一个人了!
这说说笑笑间,时间就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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