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在想什么,他那兄长颌下美髯,那是圣上都夸奖过的,可是他却没有一根胡须。
他在边关经常好几天都顾不上洗脸,吃东西也没有府里那么讲究,有时候直接拿起盆子就胡噜,一不注意胡子就掉进去了,洗起来麻烦,还闹肚子,所以他索性把胡子剃了个干净,已经好多年没留过胡子了。
下人捧来了铜镜,张宁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衣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叔父恐怕还在接待方府来人,锐儿,你带舅舅们去你的擎苍院看看。”
顾卿那边,李锐舅母和老太君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话。
“……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锐儿双亲尽丧,还请老太太多照顾一二。这番不能再拖了,您是府里的老太君……”
“你不必说了。”顾卿知道赵氏在担心什么,若是真的老太君,恐怕还会挣扎一番,但她是西贝货,对那对人渣夫妻一点好感都无。
兄长死了白占了便宜,抢了人家的东西还想害人家的孩子,这都叫什么事哟!若不是担心以后小胖子和小呆子没法做人,她早就想进宫去告御状了。
舅母听顾卿说“你不必说了”,心里咯噔一下。
她丈夫的谋划都是好的,但前提是府里地位最高的老太君要配合。不然,无论他们手段再怎么通天,一个外家想要把手伸进国公府里去护人都是枉然。
他们也曾想过,若老太君想要保全儿子和府里的名声,有可能会拒绝他们送人进来,可老太君既然向他们求助,那就肯定是真的没有可用的人手,谁料……
“你不必多说。你们想怎么办,就直说吧,老身全力配合就是。”顾卿笑道,“李锐是个好孩子,断不可误了他。说实话,老身最近身子不济,也担心无法看顾他周全,亲家愿意援手,自是再好不过。方氏居心不良,必有报应,我不必费心护她。”
赵氏闻言大喜,对着深明大义的老太君行了个大礼。
“老太太愿意鼎力支持,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想要如此这般……”
赵氏将丈夫及小叔子的安排一一说来,顾卿边听边点头。这些“原住民”的智慧和手段她真是拍马都赶不上的,至少,趁采买小厮的名义安插进人来,她一没人手二也不会挑人,是不可能做得比李锐舅舅们还要好。
这天中午,信国公府为方府及张府在府中摆了宴,张府没像李茂想象的那样对着外甥“不学无术”的事情有意见,张府两位舅老爷对方氏的两个弟弟也很是客气,这一顿饭自然吃的宾主尽欢。
李蒙的两位姻亲都身在要职,张宁连续两次评级都是“上上”,此番回家一定是要高升。方氏的两个弟弟少不得小心奉承,打点关系,张宁和张致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敷衍。
张宁此番回京,如无差错,应该进入吏部接任告老的尚书,正是这两人的上司。
他倒不想打压这二人,只是想把方氏那“捧杀”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全番用到她两个弟弟身上。方氏那般“捧杀”的手段,也只能对垂髫小儿用用。
她想断了李蒙与他妹妹独苗的前程,他就坏了她娘家的前程。到时候因果报应,不要怪他心狠。
李茂有意为两边亲戚牵线搭桥,李锐的舅家一直到傍晚才走。
李锐半大小子,居然也给他小舅张致灌的醉醺醺的回来。
顾卿看着双眼已经发直的李小胖不由得好笑,连忙叫下人带他回自己的院子,吩咐丫鬟们为他更衣洗漱,又命厨房去准备醒酒汤药。
待到洗澡的时候,李小胖又出了一件糗事。喝醉了的李锐不给人近身,谁脱他衣服都不行,只要别人一碰他,他就一拳头过去,非说别人害他。
他那大丫头苍舒是从小伺候他的,眼眶上也挨了一拳,嘤嘤嘤地哭着给邱老太君告状去了。顾卿一听乐了,这小胖子居然撒酒疯!连忙带了几个健妇,去归田园居看看究竟。
归田园居的浴房里,披头散发的李锐张牙舞爪,唬的丫头婆子们只敢绕着浴桶走。
顾卿有备而来,威风八面地对着身后的健妇一身“上!”,那些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们就冲上去架住了李锐,不让他伤人伤己。
顾卿露出狞笑。
‘李小胖,在我的院子里还敢横?就这酒品喝个毛的酒,以后说不定还会误事!等醒了,看她不把他训成孙子中的孙子!’
顾卿看着胡乱扭着的李锐,亲自上去把这混小子扒了个精1光。李小胖一身横肉,皮肤倒是白嫩的很,因为喝醉了酒还有些微红。他年纪已经不小,几个伺候的丫头羞红了脸转过身去。
顾卿倒是自在的很。她以前在儿科医院上班,见多了各种大孩子小孩子的果体。小XX上长了东西来看的有,因为治蛲虫对她撅PG的也有,小嫩PG不要看的太多。
“你们干什么!你居然敢脱我衣服?我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孙!我叫我小舅把你们都抓去,都抓去!”
顾卿无奈地摆摆手,一巴掌拍在他肥嘟嘟的胸口上。
“把他丢水里去,好好刷干净。”
几个健妇一个使劲,直接把李小胖撂到大桶里去了。
所谓健妇,就是让后院的女主子们把她们当男人使的,每个都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可怜李小胖被她们“伺候”完以后,一身好肉从微红变成通红,人也清醒了不少。
李锐脑袋昏昏的趴在桶沿,莫名其妙地看着就差没龇牙的祖母。
“我怎么在这里?我酒还没喝完呢。咦?奶奶你怎么来我房里了?”
“不找你小舅抓我了?”顾卿笑的像是狼外婆。
李锐脑内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刚才说的蠢话。
“那啥,孙儿喝多了,犯傻呢。您老就把我刚才说的话当个P给放了吧!……呵呵,呵呵……”
看见李锐一脸紧张,不知怎么的顾卿逗弄之心大盛,故意板着脸说:
“忤逆犯上,该怎么罚好呢?你说,是想每天绕府跑十圈,还是给你弟弟李铭当马骑,绕着东园走一遍?”
“我的好奶奶诶!咱们府上走一圈都要几个时辰,您老就绕了我吧!”李锐的脸皱成了菊花,“要我给李铭那小子当马骑,我还不如绕府跑十圈呐!”
“我看铭儿挺好的,给他骑骑又怎么了?你是兄长,要爱护弟弟!”李铭那个傲娇小正太多可爱啊。
“奶奶,你莫不是移情别恋了吧?好像不是这个词,那是见异思迁?”李锐挤出个哭脸来,“奶奶,我只有你了奶奶,你别不要我啊!”
他这话一嚎,一脸调笑的顾卿和原本只是撒泼的李锐均是一怔。一旁的花嬷嬷不知怎么的,背过身子突然抹起了眼泪。
顾卿心里也是长叹了一声。
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敏感,即使李锐看起来浑浑噩噩的样子,也有着强烈的危机心理。她有意让兄弟两个和睦,经常把李铭招过来让他们一起玩儿,两人感情是有了,可是李锐心里怕是一直担心她更喜欢李铭一些,真的不管他了。
在儿科医院时,也有小朋友喜欢她,不许她对这个好,不喜欢她对那个好,可是基本上都是插着腰气鼓鼓直接说出来的。像李锐这样闷在心里借酒装疯才敢吼一嗓子的,说起来还真是让人心软。
“你这混小子,不学无术就算了,还乱用成语。你奶奶我没看过书,都知道这两词不是这么用的!”顾卿一巴掌拍在李锐脑门上,“不罚你跑圈了,等回头年过完了,你把这两个成语的释义给我写一百遍,下次再乱用还这么着!”
李锐那话出口,三分是酒意,七分确是埋在心里不敢言语的。今天舅舅们来,说是他混迹在后院里对自身名声太差,年后一定要搬出去,他一想要离开慈祥有趣的奶奶,又回到那个孤零零的院子里去,心里就说不出的空荡。
他已经习惯了在北园里种菜、养鸭、习字,每天累了放放纸鸢、挖挖蚯蚓钓钓鱼,就连奶奶身边的婆子们,他都觉得比别处的更温柔可亲些。
想到擎苍院里还有个刘嬷嬷的侄孙,苍衣和苍翠也是前年方氏赐下来的,他心里就是一阵烦闷。有种无处容身的感觉。
“起来吧,别着凉了。”现在还是冬天,水很容易凉。顾卿把手在水里搅了搅,确实已经不太热了,再一看李小胖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一气,啪嗒一巴掌拍在他水中的屁股上。
‘你委屈个毛啊!阿姨我年方二十六就晋身成奶奶,天天带你这个孙贼都没委屈成你这个样子!我还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呢!你好歹还有舅舅舅妈护着!’
“别做这小女儿状!你都是十二岁的大孩子了!奶奶心里你自然是第一位的,可是你要再这么混账下去,就难保不会排第二排第三了!以后若是搬出去了,每天早晨绕府里跑一圈,跑到奶奶院子里来请安,你以为搬出去就不用种菜养鸭了?想的美!”
“奶奶,你说罚我写字的!”
“这不是罚,奶奶这是关心你。看你这身肥肉就有气!”顾卿揪了下李小胖的肥脸,“你给我快点减肥,怎么也要能看才行!趁我现在还管的到你,我就得管!”
“奶奶,求您老别管我成嘛!我不要跑圈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舅舅真是怕麻烦,不是那啥不长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