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痛苦,相反,他微笑着闭眼,好像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黑衣人不知所踪,一切没有踪迹可寻,他们,又来晚一步。
第二日天不亮,莫颜就被拍门声惊醒,这一夜脑海里总是闪现王老七抱着墓碑的场景,昏昏沉沉没有睡好,无论再狠毒之人,面对自己的挚爱,也是另一种模样。
“二妮姐,大事不好!”
来通知的捕快满头大汗,眼中带着焦急之色,这么一激动,话说的不利索,他有个毛病,一着急就磕巴,衙门里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磕巴。”
“喝口水,别着急。”
莫颜端来一碗水,装作疑惑地道,“这么早,不是又有命案了吧?”
“是……是,多条……条命案!”
喝了一杯水,小磕巴捕快好不容易才说的顺溜了,他站起身,看着对面张家,翻墙而入,用力拍门。
昨夜有人劫狱,所有的牢犯全部不见,这张家夫妻也在其中,为了防止犯人在天亮出城,明州知府尚大人顶住压力,决定关闭城门,全程搜捕牢犯!
这种事情在意料之中,莫颜打水洗了一把脸,刚要走,万俟玉翎提着早点归来。
“用了饭再去。”
万俟玉翎把油纸包塞在莫颜手中,从内室找来一个装蜂蜜水的竹筒。
皇叔大人虽然面色严肃,眼神冰寒,可是她最喜欢这个时候,觉得他一如既往的有魄力。
早饭是莫颜喜欢吃的两块桂花味道的油炸糕,这个时节没有桂花,都靠去年秋储存,卖油炸糕的小夫妻每天做的限量,味道好,不赶早去根本抢不到。
喝了一杯蜂蜜水,莫颜来不及和祝神医打招呼,匆忙离开。
衙门已经乱作一团,在地下冷库停放了十多具尸体,都是看守牢房的衙役。
前几天,莫颜还和这些人开玩笑,才过了几天,这些人就在冰冷的停尸台上。
就算为了劫狱,可以把众人迷晕,一样能达到效果,为何一定要杀人呢?
这就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对于这个制度,莫颜毫无办法,甚至说,这些人被杀了,她心里清楚,却无法为其伸冤。
她不能暴露,即便昨夜已经知情,她只能等,等巡逻的捕快发现这一切。
尚知府变得格外沉默,能悄无声息地进入衙门牢中,杀死这么多人,放走全部的逃犯,显然不是一己之力,他想到皇上背后那些隐秘势力,有些拿不准。
不管怎么说,表面上必须过得去,尚知府在第一时间要求封锁消息,可惜毫无作用,城门关闭,百姓们狐疑,一打听,立刻传得沸沸扬扬。
秦三娘一案还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焦点话题,廖喜儿案子的波澜还未过去,转眼间,衙门看守牢房的衙役们都死了,而且犯人一无所踪!
百姓们如惊弓之鸟,衙门里那么多等着流放或者秋后问斩的重犯,一旦被放出来,是否会危机百姓的安危?
答案是肯定的。
莫颜和王老爷子正在写尸检报告,有百姓哭着跑到衙门前击鼓,他的家中来了一个重犯,强了他的未出嫁的女儿之后,抢了家中仅有的钱逃脱。
被强的女儿弱弱小小,只有十二岁,下体不停地流血,在医馆中没有女郎中,家里请了稳婆,又说毫无办法,做爹娘的内心崩溃,走投无路,只得来衙门报官!
闺女被强,失去贞洁,以后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幸运的是,这个丫头单纯,并不懂男女之事,所以没有过激的表现,而且很懂事,怕自己看病吃药花钱。
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止血。莫颜回家取了一趟止血丹药,又给少女用迷药,少女下体被撕裂,莫颜只得趁着她昏睡,缝了几针。
真是畜生啊!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制造混乱,目的是不是为了转移百姓们的注意力,掩护私兵?
难道说,皇上万俟御风已经下令,调私兵们到楚州城等候袁焕之?
脑海中一连串的问号,让莫颜有些心神不宁,这些逃犯四散奔逃,会不会有那么不开眼的,跑到爹娘那边去?
答案也是肯定的,不过吕氏彪悍,挥舞着鸡毛掸子上下翻飞,和有人命在手的凶徒对战,丝毫不落下风,莫轻风在观看一段时间之后,趁乱抛出手上书本!
只见,书中夹带的一幅画散落在地上,一个*的美人风情万种,旁边还有一个等候行房的男子,二人眉目传情……
这幅画的画风精细,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恰到好处,尤其是女子高耸的酥胸,让许久没尝过女人滋味的凶徒热血沸腾,流了口水。
千钧一发之际,莫中臣拿着一块板砖,悄悄地走到凶徒后方,一板砖下去,人立刻倒地,人事不省。
吕氏做了一个深呼吸,捡起地上的画,眼冒寒光地看着莫轻风一眼,阴森森地道,“莫轻风,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明州主城只有一座牢狱,犯人有五六十号人,其中有几个是县里好不容易抓的山匪,几个人作恶多端,很可能对无辜的百姓们下杀手。
巧的是,莫中臣拍晕这个是山匪中的老大,被扭送到衙门,紧接着,一些罪名比较轻的逃犯主动回来,逃狱的罪名重大,本来蹲两三个月就能出去了,不值得下这个赌注。
莫颜在衙门门口见到自家人,二哥不在,爹娘神清气爽,而大哥蔫头耷脑的,脸上还有青黑的印子。
莫颜对大哥莫轻风刮目相看,这个山匪一定和大哥搏斗过,为大哥的之乎者也所折服,最终被绳之以法。
“二妮姐,你忙的过来吗?”
赵捕快送来一匣子点心,众人一直忙到下晌,没时间吃晚饭,“这是青松大哥送过来的,萝卜丝糕!”
莫颜净手之后,打开匣子,萝卜丝糕松松软软还热乎着,她递给王老爷子一块,二人分食。
无论是李德还王府的冯管事,总是给莫颜灌输一个观念,南平王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为人清冷淡漠,甚至没有什么爱好,对一切都是淡淡的。
可是和他接触过之后,她知道,他很细心。在验过这么多尸体之后,她确实想吃清淡的,而王老爷子也在,所以他送了二人都能吃的萝卜丝糕。
“二妮啊,你是个有福气的,青松那小子真不错。”
王老爷子眯了眯眼睛,萝卜糕是明州城一家老字号的招牌,一盒不便宜,要几百文,这小两口说买就买,定是有家底。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人老成精,早看出这小两口不一般,不过心里知道就好,为什么要点破呢?
“嘿嘿。”
莫颜谦虚几句,眼中的得意却掩饰不住。不是万俟玉翎不错,而是只对她不错,只有她这么一个人而已,因为她是莫颜。
牢里的犯人跑出来了,捕快们在周围的乡镇张贴布告,要求见到面生的人要向衙门举报,并且粘贴出犯人的画像。
一直到天擦黑,跑出去的五六十人,有大半自觉归来,也有因为百姓们举报而被捕快们抓回的,剩下的五六个山匪却不见踪影。
百姓们人心惶惶,收罗家里的银钱,带着包袱出门,集中在衙门门前的宽阔空地上,众人在一起,觉得安全一些。
在明州城中绕行,百姓们的聚集区一片漆黑,很少有灯火,如果百姓们有家不回,犯人很可能鸠占鹊巢,为逮捕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
“乡亲们,大家都回去吧,今夜我们当值,城内还有士兵巡逻,大家安心!”
赵捕快被黑压压的人群淹没,不得已,骑到衙门门口的石狮子上,对着下方或坐或站的百姓们大声呼喊。
“俺们才不回去呢!”
“有杀人犯跑了,万一进到家里呢,你当我傻?”
百姓们闹哄哄的,无人一人离开,赵捕快喊了个口干舌燥,众人仍旧无动于衷。
“二妮姐,怎么办?大人说让我疏散人群。”
赵捕快嗓音沙哑,从腰间的解下水袋,喝下一大口,还觉得嗓子冒烟。
这件事是衙门的失误,不怪百姓们,只能好说好商量。
尚知府也没休息,在衙门中坐着想办法,情绪很不稳定,赵捕快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一定要吃挂落。
在捕快们心中,祝二妮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有求必应。
“这也好办。”
莫颜眯了眯眼,她看到之前为她送廖喜儿书信的乞丐,把小乞丐叫来,给了几个铜板,耳语几句。
片刻之后,场面混乱,其中夹杂着喊声,“抓贼啊,把我的钱袋抢跑了!那可是我所有的积蓄!”
很快,四面很有喊声,有人在追逐奔跑,很快出了人群。
百姓们听罢后,冒着冷汗,下意识地用手摸着包袱,众人怕家中进犯人,出门之前把所有的银钱都带在身上了。
要钱要是要命?这是一个问题。
很快,有百姓们陆续离开,其余人跺跺脚,也跟着往回走。
赵捕快也是个机灵的,见有人动了,立刻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今夜有士兵巡逻,会尽量保证大家的安全。
天色渐晚,一些百姓们打着呵欠,最后忍受不住困意,三五成群地离开,黑压压的人群只剩下稀稀落落不到几十人。
这些人都是独居,实在不敢归家,其中多是妇人,有的男人在外上工,也有带着孩儿的寡妇,独自在家会有危险,尚知府破例,让众人在公堂上休息一晚,总比在外露宿要好。
尚知府还在熬着,等候抓捕囚犯的消息,众人全部待命,王老爷子年纪大,精神不济,靠在椅子上打着呼噜。
莫颜打了一个呵欠,要是有咖啡提神就好了。
“你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
万俟玉翎带来一罐鸡汤,他掌握不好火候,本想花银子请人做,百姓们都跑到衙门口,最后他在一家酒楼抓出一个厨子,厨子以为他是衙门跑出的凶犯,吓得差点尿裤子。
瞌睡有枕头的感觉真好,喝完了鸡汤,莫颜满足地用淡茶漱口,把万俟玉翎的腿当做枕头,很快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