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上高头战马,抬头仰望着他和他手中的枪,握紧双拳,郑重地道了句:“这枪,和莲翩的性命,我就都托付给你了,一定……把他们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闫琰握紧长枪,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猛地一夹马腹,扬鞭疾奔,一路赶到了城门前,命人开门。
守城的官兵没得到大司马的命令,不敢擅自妄为,纠结道:“右将军,大司马先前下令,不准开门,也不准任何人出入城门,您还是回去吧。”
“小爷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指点点了,我说开门,就把门给小爷打开!”闫琰的那股狂妄劲儿一下子窜上来,厉喝一声,挥枪便抵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可怜的小兵只是个负责开门关门的,刚从茨城来半年,哪里经历过这场面,登时双腿乱颤,只觉一股杀气袭来,看着他头盔上的红缨,仿佛看到了嗜血的火焰,差点吓得尿了裤子。紧闭双眼,不断求饶,可心里明白违背军令的后果也很严重,所以门还是万万不敢开。
前来守城的部队中,也有闫家的队伍,见着自家郎君和下面的人发生了冲突,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上前来帮忙。
一时场面有些混乱,闫琰便趁乱暗暗给自己人使眼色,命其在其他人来之前,压制住负责开关城门的几个人,毫不犹豫地打开城门,径自冲了出去。
城外,声势浩大的攻城已经开始。密集的箭矢,犹如下雨一样从城楼上飞落出去,敌方的士兵则冒着箭雨,前赴后继向前,企图把云梯搭在城楼上。
门一开,立刻有全副武装的骑兵盯准了这个契机,想要趁机冲进来。
而桑祈早已带领自己的三百精兵在门里相候,毫不留情地将少数几个闯进来的人斩杀,眼见着又有人想趁机闯入,还有冲车正在袭来,忙喊道:“快关门!”
方才帮自家郎君开了门的几个闫家人,又赶忙手忙脚乱地拉动绳索,将厚重的大门关上。
以寒铁层层加固过的大门轰隆隆落下,沉沉坠地,扬起一阵尘土,将闫琰与和他一起冲出去的十余人,同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喊杀声,一同关在了门外。
桑祈隔着大门,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还是依依不舍地深深凝视了一眼,方才翻身下马,向城楼上跑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觉得这个少年长大了,成熟了。
不知不觉,他原本白净光滑的面容上,总是会留下淡淡的胡茬,配着英挺的剑眉星目,便褪去几分青涩稚嫩,显得威风凛凛,像是个年轻有为的将领了。肩膀也宽阔了许多,胸膛也变得厚实起来,不再一有事总是求助于别人,想让别人为他遮风挡雨,而是成为了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守护一方百姓无忧的那个人。
如果是他,一定没问题的吧。
桑祈站在猎猎风中,搭弓射箭,瞄准高橹上的敌军,同时这样想着。
一定,都要平安地回来啊。
的确如闫琰所言,正面的直接对抗,她不占优势,那么她能够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多杀几个敌人,为他们保驾护航。
然而这一次,因为做了充足的准备,敌方攻城的势头很猛。
眼见着云梯已经架上,越来越多的敌军沿着云梯爬上城墙,守卫告急,城门也在冲车的撞击下岌岌可危。
不得已,晏云之终于下令动用一直暗中准备的杀手锏——亲自改良设计并让董仲卿负责监造的投石车,用于摧毁对方的冲车和高橹。
董仲卿指挥着下属安置投石车就位,忙乱之中,碰到下撤到后方拿箭的桑祈,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拉住她,从衣襟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她手里,道:“你的护手。”
“哦,谢了。”桑祈匆匆接过,脚步未停,走出去两步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驻足,回头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这投石车还是第一次用,董仲卿要亲自检查,专注地看着车上的竹竿,头也不抬,道:“莲翩托我带给你的啊。”
“莲翩?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我去大司马那儿的时候,正好在你的屋前碰到了她。”
董仲卿说完,桑祈只觉眼前一黑,暗道一声不好。
这么说,原来莲翩已经回来了?
那闫琰岂不是白出去了?
想到这儿,她也顾不上细问,拔腿就要往回跑,去找莲翩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跑出去不远,迎面遇上莲翩也在朝她跑来,两人一见面,都又惊又喜,加快了脚步。
桑祈先拉住她,急急地问:“你不是在城外采蘑菇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城门关的时候,我分明还没见到你。”
“城门关的时候我确实还在外面,可你以为这么多年,光你勤于练武研究兵法了,我就一点也不懂吗。”莲翩一挑眉,道:“虽然武功一般,可偷偷练了这么多年,体力还是可以的。我出去的时候准备了绳索,门关了之后,便从侧面城墙上爬了上来。好在身上带了你的腰牌,士兵也没找我麻烦。”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也顾不上详细说明,反拉住桑祈的手,蹙眉问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刚去大司马那儿,想问问你在哪儿,就听说闫琰出城找我去了,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