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的世家望族中流行名士风尚,简单总结成两个字就是讲究,饮食起居用具必精细雅致,出门也必轻装乘车,骑马和遛弯儿都是跌份儿的。所以晏云之是坐车,闫琰也是坐车,卓文远却因着桑祈爱走路而只能陪着。
因而虽然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人家别的俊俏公子的马车上每每都能收到许多仰慕者投掷的瓜果鲜花等礼物,卓文远这半年里就没这待遇了。
可走路也有走路的好处,二人正讨论着去哪儿吃,忽然有个大胆的姑娘红着脸跑过来,径直往他怀里塞了一堆东西,紧张得磕磕巴巴地嘟囔了一句,“瞻郎……”后面的话都没说出来,就抬头偷瞄他一眼,捂脸跑掉了。
子瞻是卓文远的字,年初刚取,桑祈平时是不唤的,你来我去惯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瞻郎这种叫法,还能让这姑娘叫得如此多情婉转,忍不住有些想笑。
卓文远友好地朝姑娘笑着,从容接了,桑祈瞄了瞄,发现其中有个荷包,立刻乐了,“瞧,说要荷包就有荷包,你怎么这么好的命。”
他挑眉,挑了个橘子塞到她手上,“吃吧,堵不住你的嘴。”
于是就这样,桑祈欢快地剥着橘子吃,卓文远优哉游哉地抱着几个瓜果,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小跟班似的跟在一边,一起去湖边酒家吃鱼。
桑祈做东,他从来不客气,趁着秋意浓,要了几只膏肥黄满的河蟹,吃得她直心疼,把他的瓜果全抱走才肯回家。
今日折腾的比昨天还晚,她喝得微醺,也没什么兴致练武了,一进屋,就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假寐半晌,掏出自己绣的那个荷包来,叹了口气,叫莲翩帮忙重新绣几个好看的。
“你说他为什么不收我的荷包?还问我为何要收……”
跳跃的烛火下,桑祈一边看飞针走线,学着晏云之的语气问。
“肯定是因为你人缘不好。”莲翩答得干脆。
桑祈脸一黑,“可我故意讨好他了呀?”
莲翩夸张地张大了嘴,“你?!讨好人?!”
桑祈翻了个白眼,将自己怎么献殷勤的说了一遭,引得莲翩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笑了好半天,才朱唇轻启,咬断了线,将手上的东西丢给她。
她接过手里一看,不是荷包,是个拢手的布套,在西北的时候用来暖手的那种,以为回了江南用不上,从前的都被她丢掉了。
“我听说洛京虽然没那么冷,但湿气重,很容易生冻疮,这个我改良过,没咱们以前用的兔毛那种厚实,你试试好不好用。”莲翩示意她套上看看。
桑祈一感动,把晏云之的事儿忘到一边,抱了抱她,蹭道:“你对我真好。”
莲翩又咯咯咯地笑,一把将她推开,“行了,腻歪。看吧,这才叫讨好,光说不练怎么行。我今天月事在,想早点去歇,你准是不准?”
“准,你去吧,我自己梳洗。”桑祈得了便宜,想也没想便答,而后若有所思地回想着她的前半句话。
那边莲翩已经欢快地放下东西出门了。没多大会儿却又折返回来,表情不是太好,拉着桑祈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刚才出门时看到墙头好像有个人影闪过,莫不是府上遭贼吧?”
“贼?”桑祈还在摆弄新袖套,没当回事儿,“没听侍卫们有动静啊,看错了吧,堂堂大司马府怎么会遭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