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登记造册。
自古以来,中原人便有敝帚自珍的习性,掌握什么秘技惯爱藏着掖着,连亲传弟子也要留一手,故而很多技艺或学术均慢慢衰微没落。像目下这等你追我赶,知无不言的盛况,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论煽动人心,还属夫人最谙此道,反而是徐广志被她扯过来当了靶子,白白吃了一个巨大的暗亏。没见这些鸿儒每人都要在文章里踩徐广志一脚吗?也是夫人带起的风潮。
圣元帝一面关注事态进展,一面对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见她悄悄隐匿了,没再参与后续文战,这才放下心来。如今她雅号已经暴露,再搅合进去恐有小辈猖狂的嫌疑。但她的年龄和性别恰恰给了她最周全的保护,只一句“莫与女流计较”便能堵住众位文坛巨擘的嘴,也令她的学识更受瞩目。
女子才高三分,传扬出去便能得七分赞誉,而夫人才高八斗,此时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贬低她。不过日后她再用逆旅舍人的名号发文,权威性与影响力恐会大打折扣。世人轻贱女子,这是流俗,不可改变。
等夫人成了魏国皇后,便不会再受任何人慢待,朕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这样想着,圣元帝总算是心平气和,把记载着诋毁夫人之言的纸条撕成碎片,丢入火盆里烧毁。
----
翌日,朝堂上一片肃静,先前力主徐广志入仕的几位文臣噤若寒蝉,冷汗如瀑,暗暗祈祷半月过去,皇上已经忘了他们的奏折。但天不遂人愿,只见皇上拿出一本书册,正是《子集注释》无疑,又拿出厚厚一沓文稿,沉声道,“昨日燕京爆发文战,令朕着实开了眼界,原来文名与学术之争,其浩大声威半点不比城池与疆域之战逊色。朕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拜读诸位鸿儒巨作,十二时辰所得,竟远胜数年苦读,胸中文墨激荡,回味无穷!”
他随手将《子集注释》扔到一旁,语气森冷,“朕差点又被这位徐翁坑害一次。上回论法坏我朝纲,此次著书乱我文试。倘若朕批复了你们奏折,将此书列为科举必读书目之一,等同于让徐氏之言凌驾圣言;令徐氏理学独断魏国文坛。十年、二十年过去,还有哪个读书人能理解真正的孔孟之思?全成了他徐广志一个人的喉舌、拥趸!”
狠狠拂落书册,他一字一句道,“今科学子皆为天子门生,不为他人党徒!谁若是在朝内朝外大肆拉帮结派,以权谋私,便不要怪朕出□□霆!徐广志野心勃勃,所图不小,朕着实不敢启用,日后谁再推举他入仕,先抚稳了自己的乌纱帽再说!”
看不惯徐广志广招门生,垄断学术的文臣占绝大多数,今日也做好了阻止他出仕的准备,却没料皇上一来就彻底封死他前路与后路,真是大快人心。
“陛下英明!”一人拜倒,众人臣服,此事就这样一语毙之。
殿内静默片刻,便见帝师大人躬行上前,徐徐开口,“皇上,微臣有本启奏。徐广志虽沽名钓誉,却也开了先河,为天下学子谋求良师,初心尚善,还请皇上息怒。微臣有感于魏国学子求知若渴之心,恳请皇上召集天下鸿儒共铸儒学宝典,传与现世、后世,另召诸子百家之大成者,再铸一百科宝典,不使中原文化衰微败落,不使我等师门凋敝。”话落深深跪伏,虔诚叩首。
圣元帝政治嗅觉何其敏锐,立即就意识到帝师所言暗藏的巨大利益。铸儒学宝典能以最快的速度奠定儒学的国学地位,为顺利实施御民之术打下夯实的基础;铸诸子百家宝典,这一巨大诱·惑必能吸引无数能人异士齐聚燕京,为朝廷所用。
战争之后,魏国虽拥有广袤土地,百姓却大多逃亡关外或海外,唯恐蛮夷当政戕害汉人;而徐广志喊出“独尊儒术”的口号又惊走了诸子百家的学者。魏国如今最缺什么?除了国政收入便是人才。
九黎族人擅武却不通文,且对圣元帝并不忠心,他不能用也不敢用,而投效麾下的寒门臣子又太少,以至于他不能完全剔除世家对朝政的影响,只因他们垄断了学术,亦垄断了人才。
法家、兵家、医家、史家、农家、墨家……诸子百家的学者皆为国之栋梁,若能齐聚燕京,涌入朝堂,胡人何患?薛贼何患?魏国在五年之内必然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