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八样礼物,都是山东当地的土产。
孔府私酿,东阿阿娇,张夏杏干,平安大花生、平安大枣,明水稻米糕,大明湖蒲菜,平安县手工风筝。
到了晚上,黄五舅母把分给自家的一份带回家里,一面暗恨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一面又拣着能久放的几样仔细收了起来,想着过年的时候送人也体面。
黄五舅母嫡出的女儿,黄家六小姐今年十一岁,穿了件苏绸的棉旗袍,外面披了羊毛的披肩,伸手拿了一只杏干:
“呀,好吃。”一会儿又伸手拿了两三次。
黄五舅母就拿手狠狠的点在女儿的脑门子上:
“你爹不争气,你也不争气,就知道吃,六姑太太嫁了乡下的土财主,四房这些年买卖东西,沾了多少便宜,别的兄弟就说不着了,你爹可是和六姑太太也是嫡亲的兄妹,这些年了,有什么?拿这些便宜东西糊弄我们。”
黄五舅母拿帕子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黄六小姐才不管她母亲唠叨,又伸手去拿了一块稻米糕。
其实已故的黄老太爷治家有方,黄家这些年在上海很是过的去。兄弟五个,公共的产业就有两家纺织厂,一家面粉厂。说到私产,每家也有一两处房产,黄五爷是紧挨着他四哥住的,珊瑚园十七号公馆。黄家的太太们都是门当户对的,嫁妆也丰厚。
黄五舅母收拾完了东西,就更腾出功夫来教导女儿,历声制止了六小姐吃东西,又把手指头点到她脑门子上:
“你给啊拉听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你表姐美溪过来,你一定要跟紧了她,一定要和她做朋友,做朋友,晓得不?”
黄六小姐一片懵懂,但是为了免遭她母亲一指禅的迫害,立刻乖乖的点了几下头。
黄四爷家的四小姐和五小姐也得到了同样的任务。
黄四舅妈说的就更好听些:
“你们就把美溪当你们的亲妹子,多带她玩。只要她高兴了,你们爹就高兴了,以后你们好处多着那,想买什么只管问你爹要。”
四小姐和五小姐拉了手说悄悄话:
“这个乡下表妹太土气了,你看她穿的那个衣服,梳的那个头。”
“乡下人啦,都是这个样子的,改天带她看看衣服,香水,我们也顺便买一些。”
“这些都送过了,咱们一年下来,给六姑太太送的东西都数不过来。”
“那这个美溪表妹怎么不用?”
“怎么不用?那是你看的不仔细,她脸上擦了油的,大约是蜜丝佛陀,也许是双妹。嘴巴上也点了口脂,不是丹琪就是广生行。”
“哎,那她也不是不懂啊,怎么穿的那个衣服?”
“她们乡下规矩多,守孝的人不让穿好的。”
“这样说就明白的拉,就带她去百货公司,电影院,乡下来的,好哄的拉。”
张美溪车船劳顿这几天,就没有读书看报,安静下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几天的报纸都翻了一遍。
然后沉思片刻。
拿起钢笔,一口气写了好几封英文的信件,有给英国科学报社详细论述青霉素的特性的投稿。也有给瑞葛律师事务所告知他们自己的近期地址的,还有一封,给著名的女科学家玛丽夫人,问她有没有兴趣来中国一趟,看看自家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