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竟然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邓景文抬头看向他,那漆黑的双瞳,深的仿佛看不见底。
刘彦一个激灵,匆忙道:“我们知道他在哪了!”
邓景文猛的就站了起来,步伐匆忙中带着慌乱,一言不发的快步走了出去!
刘彦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看向邓景文,忽然心情很复杂。
作为见证了邓景文和邓卓之间一切的人,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邓先生,竟然真的爱上了那个曾经是他儿子的男孩。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那栋公寓已经人去楼空。
邓景文不顾危险走在最前面,在推门前,他忽然顿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害怕看到的会是他不愿看到的景象。但是,他不能退缩,他的男孩还在等他来救他……邓景文伸出手用力的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都瞬间停止了!
他的男孩倒在地上,身下晕染开来的鲜血如同盛开的彼岸之花,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邓景文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他一步步走过去,轻轻把男孩抱在怀里。
男孩的胸腔微微起伏着,邓景文忽然有些眼眶发热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
他的男孩还活着……还活着……
他抱着他,轻轻的,唯恐用力一点,会弄疼男孩。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这种伤害……
他轻轻抬起男孩歪着的脑袋,露出他朝下的那半张侧脸。
这瞬间……邓景文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几乎被凝固了。
………………………………
谢何伤的并不重,除了腹部有些淤血以外,就只有脸上这一道伤。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邓景文的怀里,身下是熟悉的大床。
他回到了家里。
“小卓……”邓景文一夜没有合眼,第一时间便发现男孩醒来。他想起发现男孩时的情景,想起他脸上狰狞的伤口,心口钝痛,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给男孩依靠。所以他只是抱着男孩,用若无其事的声音道:“你醒了,饿不饿?”
谢何抬起眼睛,用一种陌生而平淡的目光看着他,没有说话。
邓景文对上这样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好像一空。这双眼里……再没有对他的依赖崇拜,也没有对他的恐惧敬畏,什么都没有,就好像看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虽然男孩就在他的怀里,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他。
这种认知,令邓景文的心一点点下沉。
“嗯?为什么不说话?”邓景文微微低下头,唇几乎要碰到男孩的额头,温柔的声音之下是极为压抑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不安,他笑着,“你在怪我去晚了吗?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过我保证不会再让你遭受这样的危险,原谅我一次好吗?”
谢何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极轻微的改变,他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看着邓景文,“我没有怪你,谢谢你。”
邓景文动作一僵,笑容有些勉强:“谢……我什么?”
谢何平静的说:“谢谢你来救我。”我本以为你不会来的,其实你不来,也没有关系。
邓景文抱着他的手慢慢收紧,似乎这样便可以确定男孩依旧在他怀里,确定他还依旧拥有着……他说,“我救你是应该的,不用谢我。”
谢何慢慢摇了摇头,语气很轻但吐字清晰,“我不是你的儿子,你完全可以不救我的,但你还是救了我,所以我应该感谢你的。只可惜,我没什么能够报答你的,对不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始至终都很冷静,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仿佛只是平静的叙述一个事实。
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怨恨不满。
邓景文的心终于沉入谷底。
他一直希望男孩能知道自己不是他的爸爸……现在男孩终于认清这一点了,他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情绪,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男孩把他当做-爱人……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邓景文眼中隐含痛苦,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才会这样气我。”
谢何静静看着他,“抱歉……我没有想气你。”
邓景文沉默半晌,道:“那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端吃的进来。”他走出房门,在谢何看不到的地方,一拳重重捶在墙上!
谁能想到,他竟然也会有想要自欺欺人的一天。
不愿意承认他的男孩不爱他了,不在乎他了。
不愿意承认自己在男孩的眼中,只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会伤害他的陌生人。
邓景文一离开,谢何就起身去了洗手间,但是洗手间里的镜子已经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右脸颊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因为麻药的效果已经过去,此刻火辣辣的疼着,但就算不看……大约也知道会是何等可怕的模样。
邓景文再次回到卧室时,发现男孩已经不在床上,他心底浮现不妙的预感,果然就看到男孩站在洗手间,面朝着曾经是镜子的方向静静站着。
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无暇顾及自己的痛苦失望,飞快的走了过去……在带男孩回家之前,他就已经命令人将所有的镜子都取掉了,就是唯恐男孩看到伤心难过。
但是,能骗到谁呢?
这是他心爱的孩子,他原本是要好好保护他的,可是他没能做到。
他不知道该如何原谅自己。
邓景文望着男孩单薄的背影,从后面用力的抱住他的腰,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温和:“小卓,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然而男孩没有反应,他只是呆呆的站着,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似得。
邓景文抱着这样的男孩,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似乎卡住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想要说出一句话,都显得如此艰难,他缓缓的道:“乖,和我出去好吗?”
许久……谢何终于慢慢转过头,他右脸颊的纱布已经被扯掉了,露出狰狞的伤口,鲜红的伤口一直从嘴角到耳根,密密麻麻交错的黑色缝线如同一条可怖的蜈蚣盘踞在那道红色的沟壑上。
他定定的看着邓景文,这样近的距离……隐约看到自己的面容倒映在对方的瞳孔里。
尽管没有镜子,也知道这张脸已经不再美丽,哪怕多看一眼,都会令人作呕吧……
他想到这里,忽然笑了,笑的很轻松,很惬意,仿佛卸下了万斤重担一般。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这张脸,大约再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多看一眼的地方。
所以邓景文看上的,无非也只是他这张脸而已。
他曾经丢掉尊严,用这张脸乞求男人的怜悯,卑微下贱的留在他的身边,明知道这一切最终只会是自取其辱,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抱着微末的期望,认为这个男人,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的。
现在他终于不必再犹豫不决了,因为他已经连最后的筹码都丢掉了。
但他并不觉得难过,他就像一个无法抽身的赌徒,终于输掉了自己的最后一块钱,有的只是解脱。
谢何嘴角扬起,伤口蠕动起来,原本应该艳丽至极的笑容,此刻只有丑陋与扭曲。但他的语气,却满是轻松愉悦,似乎根本不在意一般。
他说:“先生,你曾经说过,我能留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价值,就是能取悦我的男人。”
“我想,我恐怕不能再留下来了。”
“因为我已经不能取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