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打开了白芷关,消灭了沿途的几处军营,就退出了大夏,占据了关口,并没有放一兵一卒进入大夏境内,而是广发檄文,邀请活跃在燕北高原、南荒之地、贺兰山脉、西北大漠上的强盗和马贼,共享大夏。
一批又一批的马贼涌入了大夏的国土,他们彪悍残暴,来去如风。他们对土地完全没有任何留恋,他们热衷的只是杀戮和劫掠,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烧杀抢掠,奸*淫妇女,军人们无法办到的事情他们可以眼也不眨的办到。残忍的血腥刺激了那些本来想要反抗的士兵和贵族,关于敌军凶狠可怕的谣言传遍了整个西南,战争的恐慌在几日之间遍及整个陇西之地。于是,士兵放弃了抵抗,贵族放弃了坚守,百姓们也开始逃亡。于是,不过是短短的几日之间,整个西南就落入敌手,燕北军的后续部队甚至没有遇到一场正规的抗击!
那是个疯子!
在漆黑的夜里,魏舒烨闻着刺鼻的腥臭,暗暗的说。
他打开了大夏的国门,为那些魔鬼开辟了道路,将万物苍生变作狩猎场。
他不是来占领,只是来毁灭,让这巍巍大夏的万千生灵,做他燕北一脉的祭品。
悲愤的两万夏军在月亮城遭遇了第一次正规的燕北军,两万骑兵对三万的重甲兵,完全是一场喋血的硬仗。魏舒烨的军队凭着那股哀兵之气,一鼓作气的打败了燕北军,愤怒的夏军将所有的伤员和俘虏都残忍的杀死,魏舒烨没有阻止,因为在他自己的心里,也是这样期待着。
他恨,恨侵略者,恨燕北,恨燕洵,恨那些凶残的马贼。
可是他更恨皇室,恨那些作威作福的贵族,恨那些享有供奉却临危而逃的士兵,恨为了内战而抽调所有西南军队的赵飏,恨门阀,恨氏族,甚至恨他自己。
叔叔的信被他一封一封的撕碎,家族长辈怒斥他,说他疯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带着家族的子弟兵进入西南,说他是家族的罪人,是魏阀的叛逆。
然而这一次,无论是怎样严厉的斥责都不能让他再回头。
敌人在进攻,帝国在颤抖,国家在内战,贵族在逃跑,百姓在哀嚎。
他是帝国的战士,他不能退。
月亮城一战之后,这只深入的孤军引起了燕北的注意,不出两日,就有近七万大军将他们重重包围。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他们终于力竭。
弓箭告嚣,伤药殆尽,粮草也所剩无几,刀枪都已卷刃,战士们已经很久没能睡一个觉,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能在拼杀中打盹,偶尔被疼痛惊醒,才赫然发觉身在何处。
清晨的阳光再一次普照,魏舒烨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太阳,微微眯着眼睛,他跟自己说,这可能是他生命中所见的最后一个日出了。
副将冲上前来,脸颊上横着一条又长又深的刀疤,看起来森然恐怖。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可是还是对他大声喊道:“将军!顶不住了,敌人又派了三个加强团,赶快撤吧!”
魏舒烨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年长些的汉子。他是一路跟随自己南征北讨的战友,打过的仗比自己多,兵法比自己娴熟,战场上也比自己凶猛,也比自己更得人心。可是就因为他是平民出身,无论立过多少战功,也是无法得到晋升,若不是在自己的麾下,可能至今还只是一个小伍长。
可是就因为自己对他有那么一点提携之情,他就对自己忠心耿耿,每次作战都冲在前面,为自己挡箭挡刀,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很多时候,也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平民子弟的。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他们的功劳,理所应当的站在他们的身后等待战争的结果,他和那些临阵脱逃的富家贵族又有什么分别?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而逃跑,而自己,却要为了自己的名声,而毁掉别人的人生。
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魏舒烨知道,今天是最后一战,不会有援兵,不会有转机,赵飏还在和诸葛玥打仗,不可能来救他。而他也知道,就算他没有在打仗,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赶来,他们注定是要被遗弃的一只队伍,长眠在乱世的战火之中。
魏舒烨一把拔出战刀,脸上现出一丝坚韧之色,策马上前,走到满身伤痕的士兵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