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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却率领军队主动出击,成了进攻的一方,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费解。
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目前的局势。邯水关乃卞唐第一重城,更是西蒙大陆人口最多的城市,占地广阔,城内百姓多达百万。自己之所以能够轻易占领此地而没遭遇任何反抗,一是因为之前放马贼进大夏,残忍滥杀的声名传出,二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燕北军还未尝一败,再加上自己亲自坐镇,才将这些人震慑下去。
他知道,以他和靖安王妃之力,根本不可能完全击溃卞唐的武装力量,当初眉山洛王谋划十多年,尚且输给了李策,如今自己孤军深入,怎能灭掉一个千年古国?他明白,如今在邯水以西,还有几十路大军正在悄悄地观望,他们都在等待着自己和秀丽军的这一场对决,一旦自己露出疲态,他们定会蜂拥而上。
所以,铁线河一战就显得至关重要,尽管规模不大,却是一场绝对不能失败的战役。这个时候,唯有以一场更大的战役来做掩饰,而自己率军出关主动迎战,也能显示出燕北军的实力。
“阿楚,铁线河一战,尽管是无心插柳,但到底是你技高一筹。”
夜幕之下,燕洵坐在王辇战车之上,身前是八匹纯黑色的燕北战马。他一身墨色蟒袍,微微挑起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那座隐藏在黑暗中的城楼。一名肌肤如蜜媚眼如丝的舞姬半跪在车辇上,光洁的后背如同洁白的羊羔。她仰着头,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葡萄酒,高高举起,娇笑着说:“预祝大王旗开得胜,将那城里的贱人碎尸万段,扬我燕北威名。”
燕洵垂目,静静地看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我燕北的百姓?”
那名舞姬一愣,随即说道:“奴家本是邯水人,但是敬仰大王威名已久,如今在大王身边,就是大王的人了,自然也就是燕北的人了。”
燕洵笑意更深,说道:“你的国家被我攻占、同胞被我屠戮,你还说你是我的人,看来你对我真是很忠心。”
舞姬见他开心,顿时大喜,连忙趁热打铁道:“奴家自然是大王的人,只要大王愿意,奴家愿意为大王做任何事。”
“任何事?”燕洵微微挑起眉毛。
“是。”舞姬眼眸似水,双唇饱满,好似能掐出蜜来,饱满的胸脯贴在燕洵的腿上,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咬住下唇,轻轻地吐声,“任何事。”
燕洵大笑,对两侧的侍卫说道:“她说她能为我做任何事,那就成全她,待会儿攻打魏廖城,让她冲在最前面。”
说罢,两旁的侍卫顿时将舞姬架起。那女子脸色登时惨白,慌忙大叫道:“大王!大王饶命!奴家是弱女子,怎能上阵杀敌啊!大王饶命!”
舞姬挣扎着被人拖走,燕洵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摇晃着手中的葡萄美酒,自言自语道:“任何事?”
他不由得冷笑出声。
此时此刻,在魏廖城里,也有一名弱女子,穿着战甲,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着下面那连绵的军阵。地平线上亮起一条一条光带,千万支火把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她知道,燕洵就在那万千火把之中。一别经年,今日,竟是他们的第一次重逢。
也许,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命运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喜欢设置各种狗血的碰撞。
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缓缓仰起头来,夜风吹过她的身体,扬起她鬓角的发丝,火把将天空照得火红。一如很多年前,他们肩并着肩,手里的刀齐刷刷地挥出,敲碎了禁锢的牢笼,杀出一条血路来。如果早料到会有今日,当日的他们,还会携手吗?
她缓缓闭上眼睛,面容坚韧,眼角如霜,世事如翻滚的潮水,谁也料不到下一个浪什么时候打来。她握紧了战刀,那个有着狐狸一样双眼的男人从虚空中走出来,隔着水波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说,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她,依稀间,又是那场海棠零落石榴如火的季节。
李策,我会为你守着这儿的。
轰隆一声巨响突然传来,火红的光线中,一个赤膊大汉站在耸立的高台上,正在擂鼓。鼓点钻进人的腔子里,仿佛大地也随着那鼓声一下下震动。
贺萧挽起劲弩,拉满了弓,撒手离弦,箭矢顿时如同流星一般急速飞去。然而就在这时,对方军阵里也有一支利箭迎面而来,那箭矢来得更快,和贺萧的箭撞在一处,随即摧枯拉朽般将贺萧的箭矢从中劈碎,仍旧不减来势地呼啸而来。
楚乔见了,随手摸出一柄飞刀,甩手挥出,飞刀撞在箭矢上,双双坠落。
两军中同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如山洪海啸般的呐喊声突然响起,所有人垂下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燕北军已经发起了第一波进攻。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燕北并没有用骑兵进攻,反而是一群步兵跑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