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看着她破茧成蝶,看着她登上绝顶,看着她满身疲惫,看着她一次次地跌倒,又一次次地爬起,尽管满身伤痛,但从未动摇。
在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在你完全沦入炼狱中时,对你不离不弃?有谁会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与你相依为命?有谁会抛却性命,誓死追随?又有谁,会在受到冷落之后,仍旧从不动摇地站在你身边?
燕洵,你是何其幸运,但你又是何其不懂珍惜。
诸葛玥哂然一笑,转身往外走去。外面大风呼啸,呼的一声吹起他的斗篷,衣角翩翩,他径直离去。得不到,倒不如洒脱放手,他诸葛玥的人生字典里,从无“请求”二字。
“诸葛玥!”楚乔突然大喊一声。诸葛玥身躯一震,停了下来,少女急切地奔来,脚步踏在雪地上,深深地陷了进去。
诸葛玥回过头去,微微皱起眉来,“还有事吗?”
楚乔将腰间的破月剑解下,然后平举在手中,递交给他,面色郑重地说道:“一路保重。”
诸葛玥看着她手上的剑,却并没有接过,更没有将腰间的残红剑归还的意思。
楚乔有些尴尬,但是仍旧固执地举着剑,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就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在赌气不吃饭一样。
“这是何意?”
楚乔咬着嘴唇,默想片刻,终于说道:“燕北和大夏的全面战争就要爆发,到时候难免沙场相遇,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也不必再顾及我了,我们……”
诸葛玥的表情突然就冷了下来,他低着头,微微蹙眉,楚乔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星儿,平心而论,若是沙场相见,你当真会砍下我的项上人头?”
诸葛玥的声音是低沉舒缓的,这一句话,似乎不是由喉间发出,而是隔着厚重的心跳一同传了出来。楚乔的手心很凉,却有细密的汗水流下,她嘴里很干,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不适,缓缓说道:“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击败你。”
一阵低沉的笑声缓缓传来,诸葛玥低着头,轻轻摇了摇,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楚乔手中的剑,倒提着一步一步地踏在雪地上,转身而去。
“可惜,我却不能。”
非是不能,而是不愿,因为他总是知道,有些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失败就等于死亡。
而他,又怎能剥夺她赖以生存的唯一筹码?
楚乔咬着嘴唇,有些东西在胸腹间压抑着,让她胸口生疼。她看着他笔直的背,冷得那般刺骨,她低着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身受世间诸般痛苦。”
诸葛玥的脚步就那样生生地顿住了,他还记得这句话,那是那么久那么久之前,久到他还是个阴郁冷漠的少年,她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上元夜的灯火闪烁,他试探着让她读出了这段词句。
真可笑啊!诸葛玥冷冷地牵起嘴角,不动则不伤吗?
“我早已被荆棘刺穿了。”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山顶上,大风呼啦啦地吹过,瞬间就将那声音吹得支离破碎。
雪,又开始下了。
闽西山的东面,一众普通商旅打扮的商队在安营扎寨,想来就是诸葛玥的人马。楚乔站在神庙门前,望着男人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风雪之中,只觉得身上一片冰冷。她独自走进去,拿起地席上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流下去,带着辛辣的香醇。
仰头只见武神的双眼凌厉地望着她,像是在责备她的莽撞和不顾大局,而在另一面,母神眼波温柔,又似了解她的一切苦楚。她缓缓地委顿在地,靠着高大的柱子坐下来,抱着膝,那么瘦,宛若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第二日启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但见白茫茫的雪原上,一骑快马急促奔来,马上的女子一身银灰色狐裘斗篷,斗篷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她由东而来,看到楚乔的大队也不停歇,径直奔来。
贺萧英挺的剑眉一竖,打马上前,沉声说道:“什么人?报上姓名!”
女子扭头看了他一眼,眼梢一挑,粲然一笑,竟然更加用力地挥了两下鞭子,冲上前来。贺萧眉头一皱,就上前去拦阻,却见那女子柳眉竖起,语调清脆地说道:“吉祥,踢他!”
她胯下的战马好似能听懂她的话一样,蓦然停住,长嘶一声,在贺萧靠近的刹那顿时人立而起,两只前腿一下踢在贺萧战马的马腹上,贺萧的战马哀鸣一声,倒在了雪地上。
贺萧身手还算敏捷,在地上一个前滚翻就站住了身子,只是头盔脱落,头发上满是积雪,搞得甚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