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肯过去。别人只当他的害羞,可舒蔚知道,他是害怕。
胡静那日拿着刀割了他一次,从此小包子只要见着胡静就远远避开。那颗小小的心里种下了种子,若没有人碰触,还会一点点长大。
舒蔚推了他一下,小声靠在小包子耳边道:“放心过去吧,太爷爷很好,不会欺负念念。你别看太爷爷年纪大了,可是他好厉害的。他的跆拳道服中间也是黑色的腰带。”
小包子眼睛骤然一亮,想起他梦寐以求的黑色腰带,噌噌噌放下碗筷就朝老爷子那边跑。
扬起的脸圆圆的,脸颊两侧还漾出两只浅浅的酒窝。
“太爷爷。”
“好、好,好。”
久经风浪的老人,竟在那一瞬间湿了眼眶。
舒蔚心底本还对老爷子有些意见,二十多年前他强行抢了舒家的地。让人推了快要临盆的韦容青,因而导致她们姐妹俩早产。
陈新竹从此先天不足,哪怕活着,也异常艰难。
后来舒蔚偶尔也会想,假如没有当年的渊源,假如陈新竹和自己一样健健康康地被生下来,是不是就没有后来所有的事。
没有她苦闷而压抑的童年,没有韦容青常年克制的痛苦,更没有那一场惨烈的车祸。
然而,或许也无法遇见他。
老爷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精明的目光扫过这边,却没有停住太久。
他眯了眯眼,上下眼皮几乎堆叠在一起。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任何和舒家有关的事。
“我,得了癌症。”
很久很久,老爷子半眯着眼睛,只说出这几个字。
顾威起和胡静都很平静,应是早就知道。而其他几位则有些讶异。
“爷爷,这是什么时候的是,你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们?”顾晨晨多少有些着急,谁都知道癌症是绝症,尤其是对于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人来说。
舒蔚垂下视线,手指从桌面收回来,指尖在小腹上来回抚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直到顾晨晨发问,她才缓缓开口:“是胃癌。”
“爷爷,是得了胃癌吧。”舒蔚扫过餐桌,清冽的目光笔直地朝老爷子看去:“整桌菜老爷子几乎都没有动过,茶、咖啡、酒一样不沾。爷爷的胃癌,是到了晚期。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进食,只能依靠营养针输送营养。”
话落,顾晨晨眼圈就红了起来:“爷爷、嫂子说的是真的吗?”
老爷子的嘴巴抿成一条线,舒蔚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家四代人,唇是一模一样的。
又薄,又直。
“她说的没错。”老爷子点头,竟还有着赞赏之意:“看来我们顾家,总算出了个不错的媳妇。”
“只可惜,这个媳妇差一点被你扼杀在母亲肚子里。”
她没有忍住,想到当初因为忧郁症而常年闷闷不乐,以至忽略了她整个童年的韦容青,舒蔚心底那股岑寂了二十多年的闷气终于被挑起。
那件事,她可以不提,可以不计较。
但那不代表她就能忘记,为什么在这里的所有人,仿佛都觉得她忘记得理所应当?
因为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毁了她的童年、毁了……姐姐。
舒蔚紧紧咬着下唇,耳朵里又开始出现胡静尖锐的质问,还有那格外明显的吵嚷声。
她只能苦笑,是不是无路怎样,顾家都容不下她。
“不许胡思乱想。”耳边陡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因为压得极低极低而格外沙哑。然而正是这样的声线,让舒蔚在入了耳的那一刻便平静下来。
桌面上的人,也瞬间安静。
老爷子非但没有生气,还笑眯眯地望着舒蔚:“丫头,你是在质问我吗?”
“对。”
“呵,你说的没错。年轻的时候为了寻找捷径,的确做了不少冲动事。明天,我会亲自去给你爸妈道歉。”
话音刚落,顾威起和胡静都不敢置信:“爸,您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这丫头现在是我们顾家的媳妇,心里总还有隔阂也不是个事。我半只脚都进到棺材里了,去道个歉又有什么。”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
老爷子的权威不容挑衅,枯瘦的指尖敲击几下桌子之后,将念念抱到怀里:“公司的事我很久没有插手,你们兄弟俩不管是谁继承顾氏,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既然都是顾家的人,本该团结一些,然而从你们父亲这一辈开始就不和。”
“我不强求这些,但、我绝不允许顾氏衰败!”
舒蔚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向顾辛彦时,才发觉他的脸色凝重了些。而顾志北,却比想象中更要兴奋。
那笑容,几乎是要嗜血一般。
舒蔚恍然明白过来,老人的意思,是要任凭他们杀来斗去。哪怕他们头破血流,他只要繁盛的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