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斓狐疑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我想多看看宝宝,它都长这么大了,真神奇……”
“你以前还不是,才生下来的时候啊,就是一个肉球,还是我给你妈妈接的生呢!”
每次提起以前的事情,王斓的脸上就会浮现出少见的柔情。
对啊,那个时候,爸爸妈妈那么相爱,她也可以每天都陪在爷爷身边。那个时候,家里面永远都是妈妈清脆的笑声,还有我牙牙学语的声音。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已经永远过去了。
岳凰突然觉得无比的迷茫,以前,她的目标是活下来,还有为父亲和弟弟报仇,后来,知道得越多,就越发现,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事情里面,谈不上谁对谁错。父亲和爷爷,的确也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虽然那些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血气方刚,一时冲动犯下的不可逆转的错误,可是,世界永远是公平的,万物永远是守恒的,你做错的一切,最终,上帝都会通过别的途径,讨回。
该受到的惩罚,总会降临。
岳凰的前半生,一心想着活下去,一心想着报仇,可是,现在看起来,其实自己很没用,什么都没做到。活也没能活得开心,还给自己身边的人带来了无休止的厄运。
“妈妈,我可不可以,不报仇了?”
王斓这一次没有再拿出枪,用她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她继续下去,而是露出了慈母才有的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挺起的肚子。
“嗯,你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应该放平和一些。其他的,都交给我来。我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还没完成他的遗志。我一定,要把莫家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可是,爷爷已经不在了,爸爸也不在了,莫家只剩下我一个……拿回来了,又能怎样?”
就说华乐,其实白家把华乐支撑得很好,也继续在按照爷爷之前的理念在发展下去。如果抢回来了,真的能做得更好吗?
“我……”
“妈妈,你想过吗?爷爷当初创办这些医院,是为了传承自己的医术,为了救死扶伤。如果我们真的拿回来了,却只能看着它再一次衰落,爷爷会不会更心痛?”
王斓的脸上出现些许茫然,但那只是稍纵即逝。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因为怀孕你现在的情绪变了。我不会再强求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待在这里,好好过完下半生。其他事,我不可能放弃。”
一个人的执念能有多深?岳凰在王斓这里等不到答案,她根本看不到那份执念的尽头在何方。复·兴莫家,夺回莫家产业,已经是王斓生命里的所有,她的信仰,她的整个世界了。她从和白家签下合同——不,是在看到爷爷倒下开始,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但是,岳凰看着她眼中的疯狂,心里很明白,这已经不仅仅是执念了,还有贪念。对权利,对金钱的贪念,让自己面前这个曾经调琴弄苏的手,染成了褪不去的黑色。
既然现在已经是王斓自己的欲·望在支撑她做一切了,那么,岳凰就再也没有资格多说一句话了。她和王斓的羁绊,不过是从爷爷那里延续下来的一根可有可无的细丝而已。
现在,那根细丝,在那个和自己长得那么相像的女人被送到白家的时候,就已经断裂了。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就那么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断裂了……
到了时间,岳凰就躺在床上休息,王斓在说过晚安之后,也走了出去。
她之前变现出的对白家的极度失望,对白默尘的寒心,让王斓放松了警惕。也因为现在她已经开始得到回报,吃到了胜利的甜头,所以开始有些得意忘形。
左司莫的人,在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在这里静得像一片坟地的时候,悄然而至。
岳凰被小心地从后门转移走,回到了最初她待过的那个庄园,那个她四岁踏进、六岁离开的庄园。
“言儿,你现在可以选择重新开始生活。”
改头换面,在这个没有多少人认识的地方,用新的身份,平平静静地生活。
这是她从小的梦想啊,可是,心里有了对那个人的牵挂,和那个人之间有了解不开的羁绊,这一切,都已经不是不再是她的追求了。
“司莫,我想回家,用我自己的名字,回家。”
“言儿,那会很危险……”
“现在,已经不会了。在他们把那个女人放到人前的时候,我也就安全了,你,明白吗?她是岳凰,而我,是莫七言。”
左司莫心疼地把她拥在怀里,同时,也把自己拥在怀里。
“我答应你,但是,等你安全地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好不好?不要拿她去冒险。”
“嗯,谢谢你……”
“我说过,你喜欢就好……”
只不过,言儿,这一次,可能我真的不能再陪你胡闹了……
你最后留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会好好珍惜……
我会把自己一直想给你的爱与欢乐,全都给你。
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