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提出要迎娶赤颜。我虽知道他喜欢她,却不料他真敢这般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她咬紧牙关,一掌拍向桌面,“他为了赤颜已全然不顾自己的声誉!甚至还常常光明正大地带她遨游九州,赏遍天地美景。可知三界之内有多少人背后耻笑这段师徒不伦之恋!”
黑心自幼生在冥府,因见惯人间百态,对所谓的不伦之事也见之不少,虽不能理解。但想着这昭华同赤颜之间既无血缘姻亲,又无父母家族制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何须如此明面背面的嘲讽,既让他人不快,也让自己心头不忿。但这话她此刻自然不能说,且依着目前的情形也只能出言安抚道:“以前的事何须如此介怀,毕竟如今要同昭华上神成亲的是公主。”
青娥瞟了她一眼:“你果真这么想?”
其实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不管她是不是赤颜,怎么说也曾经倾慕过尚是胥离的昭华上神。但要说有青娥嫉妒赤颜那般伤心难过是决计没有的,便道:“我是不是这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同昭华上神是否两厢情愿共同欢喜。”
青娥面色一白,“你这是在讽刺我?”
黑心忙道:“公主误会,我决计没有这个意思。办差办得多了,凡间怨偶因情生恨共赴黄泉的例子不胜枚举,只是提醒公主罢了。”说完这话她又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陆清奇曾说她不大会说话,这话实在不假。她觑了觑公主的神色,果然是不大好看,有心想弥补,又道:“但凡间男女嫁娶前多数是不相识的,共携连理相约白头的也不在少数,像公主这般同昭华上神有感情基础的想来婚后不会太差。”
青娥闻言更是脸色难看,大手一挥打断她:“你不必出言讥讽!我知道昭华的心中没有我,他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你一人而已!但那又何妨,他当着我父皇同母后的面亲口应下了这门婚事,他就必须在三界众人的见证下踏着云彩来迎娶我!你何须这般出言刺探揭我疮疤,我盼了那么多年的人不会轻易放弃,即便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也认了!”
黑心张口结舌地看着她,竟不知她喜欢昭华已到了这样魔怔的地步。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公主实在不必如此,我无心讥讽你,你同上神如何也是你们的事。我今日前来只想知道赤颜失踪的事,你方才只说道上神意欲迎娶赤颜,那后来如何了,为何赤颜仙子好端端地会心神失常打伤仙界之人?”
青娥淡淡道:“我说过了,后来的事我并不知情。当我知晓她以一人之力挑衅仙界众天兵守将时,她已跳下了诛仙台。事实上自我在苍山梦泽见过那一幕后,便再也没有同她见过。她是不是心智失常,又是不是魔族化身我全然不知情,即便问母后,她也只说赤颜本就是天地戾气幻化出的魔莲,死不足惜。”
好一个死不足惜。或许在王母看来,胆敢冲破世俗打破陈规的都死不足惜。看来此处是问不出她想知道的真相了,只怕整个仙界,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王母一人了。
青娥公主的脸色不算好看,看来已被她给搅坏了好心情。她很抱歉,拱手道:“今日前来叨扰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公主愿意将赤颜一事坦白相告,我亦十分感激。如今公主将要成婚,我身无长物,实在没什么可送的,只愿公主可以得偿所愿,同上神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这便告辞了。”
她转身欲走,青娥唤住她:“你究竟是赤颜,还是黑心?”
黑心转过头,思忖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只问,“公主希望我是谁?”
青娥定定地看着她,苦笑道:“我既希望你不是赤颜,又希望你是。”
“为何?”黑心实在不大理解这逻辑。
“你知道么,这八百年来,我是有多后悔没有在赤颜腹背受敌时出现帮她一把。”她的声音苍凉哀婉地好比一方寒潭,“彼时昭华并不在仙界,你猜当她被众人围击,然后跳下诛仙台时,该有多么的绝望。”
言尽于此,青娥再也忍不住,抓起手中的嫁衣捂住脸,终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虽说堂堂一介仙界公主哭成这个样子不大成体统,可如今的她在黑心看来反而真实得有些可爱。纵然喜欢昭华上神,可亦没有因此泯灭良知,只怕当初假意同赤颜交好,心中未必没有几分真心罢。
然而世事哪能尽如人意,错过的真心终究的回不来了。
黑心低头看她哭得忘乎所以,公主试衣的铜镜中恰巧映出她的脸,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表情。若非要扯出一丝来讲,那恐怕只余那一点点的悲悯了。
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刚刚从殿室内出来,银铃迫不及待地从一廊角处迅速窜出,一把将她拉至一旁,满脸紧张:“你没对公主说我误伤你的事吧?”
黑心道:“我答应过你不说,自然不会提。只是如今我还有一事需你帮忙。”
“你还有什么事?”银铃满脸的不乐意,一张俏脸憋着怒气,“你别以为攥着我的把柄就可以无尽的使唤我。我警告你,倘若把我逼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可不怕你!”
黑心笑了笑,没有理会她的虚张声势,只道:“如今我无处可去,需你收留我三日,三日后,待公主大婚时,你为我寻一身仙娥的宫装来,让我能混进公主的送嫁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