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辰末巳初,太阳高挂时,整个祭祀活动才结束,内侍方才宣布朝会开始。
然而,今日听政,慕容垂心绪不佳,一脸戚容。
他缓步走到殿内的龙榻上,甩开阔袖,坐了下去。
太子慕容宝、范阳王慕容德、赵王慕容麟、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散骑常侍高湖、御史中丞张攀、中山太守苻谟等宗室以及文武重臣侧身而侍,静待皇帝发话。
慕容垂伸出双手,扶在龙榻的靠枕上,抬头看了看众人,眉头紧皱。
“众位爱卿皆是大燕肱股之臣,今日将诸位召来,是有要事相商。”
稍微停顿了一下,捋了捋胸前长须,慕容垂继续说道:“近日来,四方敌报纷至沓来,着实令朕忧心。”
“我大燕立国日浅,国力尚弱,不能四面出击,面对豺狼虎豹,应择敌而战。”
“诸位有什么高见,还请畅所欲言,朕洗耳恭听。”
“父皇,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当然是先讨伐北魏啊。”
太子慕容宝有些性急,慕容垂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表露自己意见。
自从败于拓跋珪之后,慕容宝日日夜夜都瞒着早日洗刷耻辱。
“那拓跋珪忘恩负义,趁父皇南征时悍然引兵偷袭我大燕,硬生生地将幽州夺走,将我大燕国土一分为二。”
“此仇不共戴天,孤与北魏势不两立,唯踏平盛乐,方消孤心头之恨。”
看着太子慕容宝,慕容垂不由暗暗摇头,对其只顾私仇,不懂大局颇为不满。
同时,他又不禁想起皇后段氏对慕容宝的评价:宝姿质雍容,优柔寡断,在太平盛世是仁明君主,在危难时却不是济世的雄杰。
如今正是大争之世,豪杰并起,拓跋珪、卫朔、姚兴哪个不是一时之杰?
对了,还要加上南朝刘裕,这些年轻后辈一个比一个厉害!
慕容垂真担心他去世后,慕容宝应付不了大局,难不成改立太子不成?
不提慕容垂坐在上面惆怅满腹,单说其他人听了慕容宝提议,纷纷发表自己看法。
幽州之败,让慕容宝威信扫地,也让赵王慕容麟有了不该有心思,总是暗中打压太子。
他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太子此言差矣!”
“目前北魏占了幽州,实力大增。”
“反观我大燕南征失利,再加上去年并州之失,国力被极大地削弱,此消彼长之下,如何能再伐魏?”
“哼!北魏有了幽州胜利之后,自高自大,已有轻视我大燕之心。”
“此时正该利用陛下神圣谋略,将他们彻底征服,不然必为后患。”
“哈哈哈,太子难道忘了不成?如今北魏与大燕同处一个联盟,若冒然与其翻脸,不是平添一强敌么?”
“再说那个卫朔,出身汉家,虎踞西北,拥兵数十万之众,频频用兵,抢占地盘。”
“今河西已占了大半个并州,又据有太行天险,实非我大燕可敌。”
“不如暂且示弱河西,以求得西边和平,以趁机集中力量休养生息!”
说到这儿,慕容麟向慕容垂一揖,朗声道:“父皇,儿臣闻拓跋珪与卫朔有隙,与其由我大燕独战河西,不如先与河西交好,而后再设法挑起二人之争,好让大燕坐收渔人之利!”
见太子吃瘪,慕容农面露不悦之色道:“赵王想法是否一厢情愿了?”
“那河西腹地尚有后秦威胁,在不解决此掣肘前,卫朔敢跟北魏大动干戈吗?”
慕容宝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慕容农,继续补充道:“河西刚刚杀了绍弟,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哼!河西杀了镇南将军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可眼下大燕急需休养生息,且壶关丢失之后,上党已成死地,再继续耗下去,不过是徒损兵力。”
“以儿臣之见,既然上党已不可守,不如干脆借机跳出上党之争,全力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