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女人尖叫的声音、宫人的呵斥声和太监含混的话语。
海兰立时警觉起来:“姐姐,你听什么声音?”
惢心侧耳细听片刻,忽而一笑:“仿佛是慧贵妃的声音。”
海兰怔了怔,立时站起身来,却又不知该不该去看看。
如懿淡淡笑道:“我被禁足了,你却没有。海兰,你去外头看看,若是慧贵妃在咱们宫门前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海兰连忙出去,吩咐守门的侍卫开了大门。如懿披上惢心送来的素色缠枝花灰鼠大氅,紧随在后。守在门前的侍卫看她出来,忙挡住了道:“娴妃娘娘,皇上有旨,您不能出延禧宫的大门。”
如懿淡淡道:“放心!本宫不会教你们为难。本宫只在这儿看着,绝不跨出这扇宫门半步。”
那些侍卫显然是松了口气,躬身站到一旁。外头纷乱异常,有宫人侍卫的脚步声匆匆过来,显然是被方才的声响惊动了。数十盏宫灯将夜来的延禧宫门前照得煌煌如白日,慧贵妃被宫女们簇拥着围在中间,一张莲瓣似的娇美面孔惊怒交加,失了往日的姣好颜色,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太监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押着一个服制鲜艳的太监,将他整个脸按在了尘土之中。
慧贵妃鬓发凌乱,云髻松散,几支白玉南红如意珠钗斜斜地坠在耳边,一副将堕未堕的样子。她的厉声呵斥底下有着难掩的震怒与惊恐,喝道:“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立刻拖到皇上跟前去,给本宫交代个清楚!”
如懿悄声问守门的侍卫道:“这样乱糟糟的,究竟出了什么事?”
侍卫道:“回娴妃娘娘的话,那人是皇上跟前副总管太监王钦公公,也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怎么,方才慧贵妃带着宫人经过,他便发了狂似的冲上来,言行莽撞,惊扰了贵妃娘娘。”
海兰奇道:“王钦又不是不认识慧贵妃,怎会冒犯贵妃呢?”
侍卫道:“奴才们奉命看守延禧宫,不能走开一步,所以只能干看着。不过王公公的的确确跟疯魔了似的,看见贵妃娘娘就没头没脑地扑了上去。”
如懿见慧贵妃稍稍缓过神,便朗声道:“延禧宫娴妃参见贵妃娘娘,愿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海兰见如懿行礼,忙也跟着行礼如仪。
慧贵妃一手护住胸口,一壁恨恨道:“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如懿含笑道:“妹妹没有出来,只是听得外头喧哗,不意是贵妃娘娘在此,所以特意过来一看,娘娘没事吧?”
慧贵妃恼恨道:“本宫有事无事,不必你来关心。”
如懿含着谦恭的笑意,柔声道:“妹妹也不想过多关心,只是此事出在妹妹宫门前,妹妹想不多看一眼也不行了。”
慧贵妃气得发怔,露出森森笑意:“好!好!居然来看本宫这个热闹!本宫也很想知道,王钦突然在延禧宫外冒犯本宫,是不是有人存心指使!”
二人正僵持着,却见不远处明黄一色御辇迤逦而来,双喜忙请了安上前道:“回禀贵妃,皇上正在景阳宫中,奴才已经请了皇上过来了。”
御辇尚未停稳,慧贵妃已满面是泪扑了上去,伏倒在地道:“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臣妾自侍奉皇上左右,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皇上!”
皇帝的御辇堪堪停稳,见她这个样子,又是怜惜又是着急,便道:“李玉,还不快扶慧贵妃起来。”
慧贵妃犹自啼哭不已,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皇帝微微蹙眉道:“好了。那么多人在,你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有话好好说便是。”
如懿领着海兰向皇帝请了个双安,便道:“皇上,贵妃娘娘伤怀,王钦现在还满嘴嘟嘟囔囔地说着胡话。依臣妾看,不管何事都不宜外扬,不如先拿水泼醒了王钦,再好好问话吧。”
皇帝有几日未见如懿了,此时见她披了一件素色大氅,盈盈站在风中,仿佛不盈一握的样子,口中倒是纹丝不错,句句入理,这几日的芥蒂也稍稍释怀,便道:“长街的风大,你别站在风口上。”
如懿盈盈道:“臣妾多谢皇上关怀。只是此事突然,又出在延禧宫门外。未免张扬,皇上和贵妃若想问什么,不如先移驾延禧宫中。臣妾屏退众人,皇上与贵妃慢慢处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