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昨天还是今早她入宫的时候,都没有人向她透露一点半点消息,固然可能是祁敬之下令封了宫中众人之口,但皇后太子太后三个人的权力也不容小觑,在这皇宫之中,祁敬之要想以一人之力防住三个人做小动作,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吧?比起这个来,显然是封住所有知情人的口,完全不让太后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来得容易。而在她进宫之时,恰巧听到几个侍卫在那里议论祁敬之将几个太监锁在议政的乾清宫不放的消息……
既然祁敬之还没有将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么也就是说,他怕太后等人坏了他的事……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一个渠道来,一旦发现祁敬之不过是哄她,便立即将这事传出去,不论是太后皇后还是太子,只要有人知道这个消息,就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西辽走得急,不给她筹谋的时间……
祁敬之倒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担心叶棠花会不相信他,执意抗旨不尊,到时候他的努力白费了不算,还弄得谁都下不来台,如今见叶棠花这么快就接了旨,他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将叶棠花交到徐典手里:“既然清商县主如今已成了清商公主,那就得按照公主的份例装扮才行,况且又是大喜的日子,这一身雪青衣裳实在太素了,朕记得宫中已经给琉儿预备了嫁衣嫁妆,如今事有轻重缓急,且先拿来给清商用吧,徐典,带公主下去换衣裳。”
徐典应了声是,复又看向叶棠花:“公主殿下,请您随老奴来吧。”
南弭知道南燕女子嫁人时的妆容和打扮必定是极尽华丽的,是以也料到了自己必定会等很长时间,反正西辽的车马早已收拾好了,她今天只要能领到人就能出发,绝对不会在南燕耽搁,给南燕筹划的时间的。
约过了有半个时辰,南弭才等到了盛装而出的少女,饶是她知道南燕少女出嫁时的妆容定然绝色无双,但真正见到的时候,却也不由得惊艳了一下。
一袭正红色缕金鸾凤和鸣纹素软缎吉服,服帖地裹在玲珑的娇躯上,织着团团凤纹的裙摆一直延伸到脚下拖到身后,隐隐露出正红色弹墨衔珠凤头履来,朱红色霞帔上缕金绣着凤穿牡丹纹,愈发显得少女削肩细腰。如瀑的青丝绾就缕鹿髻,带金累丝点翠嵌宝垂珠凤冠,缕缕珠帘垂下,隐约遮住了少女新妆的玉容,但却遮不去眉心那一点朱砂,和胭脂点就的朱唇。少女蝤蛴般的脖颈上挂着双凤点翠金项圈,藕臂上带着雕花嵌宝金臂钏,耳垂上也挂着一对儿镂空牡丹形红珊瑚金累丝耳坠儿,一身的金玉首饰让这小小的人儿显得格外贵气。
“依南燕习俗,新娘出嫁前本不该与婆家人相见,不过此时情况特殊,也顾不得这些了。虽则如此,大礼终不可废,朕已命凤辇在外等候,等下清商出门便上轿辇,至宫门转乘西辽鸾车,一路上搭着盖头,绝不容外人窥视了去。路上舟车劳顿,此去再无相见日,还望西辽善待公主,方不负两国求和之意。”祁敬之挥手令宫人呈上以金丝绣着鸳鸯戏水图的红盖头,犹豫了一下,亲自持起盖头为少女盖上:“事出仓促,来不及宣叶夫人入宫为清商梳妆,朕心甚愧,如今这盖头,就让朕来为清商盖上吧,此去山长路远,车马劳途,惟愿清商一世顺遂,朕心方可稍安。”
隔着盖头,少女的声音显得稍有些细弱沉闷,但却温婉柔和:“清商多谢皇上恩典,定不负皇上所托。”
祁敬之点了点头,执着少女的手交付到南弭手中:“如此朕便将清商交付给公主了,还望公主莫忘了自己的承诺。”
“这是自然。”握着那无骨小手,南弭无端地觉得有些不悦,这样柔弱的小丫头,也能够胜任西辽的太子妃,将来的西辽皇后吗?西辽姑娘可个个儿都是生龙活虎的,像这样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到了西辽,只怕位置还没坐热,就被西辽的姑娘欺负的晕头转向了吧!
携着少女的手出了门,在出宫的路上,南弭终究是忍不住,瞥向身侧红妆艳裹的少女:“突然被宣进宫中,紧接着就被告知和亲西辽,此生故土难回,清商公主真的就甘心吗?”
从盖头下传来的声音依旧是温婉柔和的,但话里的意思却并不客气:“南弭殿下害清商故土难回,如今却来说这话,有意思吗?还是说西辽都喜欢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
南弭一怔,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看来,这个少女似乎也并不似她方才所想那般软弱?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