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市委,许钟打了一辆车,在虹彩门口下了车。
虹彩对面,是杨云东的砂锅居,虹彩起死回生之后,砂锅居的生意也好过一阵,为此,杨云东还扩大了门面,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年,急转直下,现在这么大的门面,一天营业额连房租都不够开,老杨正在找下家转让。
许钟推开贴着内设空调的玻璃门,走进砂锅居,几排桌凳,客人寥寥无几,一个女孩穿着T恤热裤,正在那里玩手机。
许钟清了清嗓子道:“来一锅米线,肥肠的。”
女孩抬起头,露出惊喜的笑容:“许……许总,是你?”
女孩正是杨云东的宝贝女儿杨颖,一下子变成了楚楚动人大姑娘了。她是虹彩的子弟,所以,以许钟在虹彩的职位称呼他。
许钟笑了笑,杨颖俏脸一红,马上朝后厨喊道:“爸,妈,你们看谁来了?”
围着围裙的杨云东和老婆走出来,一眼看到许钟,杨云东眼睛马上红了,搓着手,上前道:“许总,你可回来了?”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许钟道:“老杨,别来无恙?”
杨云东摇摇头:“一切都变了,你等着,我弄俩凉菜,咱们边喝边唠。”
安排许钟坐下,杨云东风风火火弄上两荤两素四个凉菜,有肥肠、蹄筋、黄瓜、花生米,酒是桃花酿。
用一次性纸杯倒满了两杯,杨云东端起酒,道:“老领导,我敬你。”说着,一口下去一大半。
许钟点点头,也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夹了一块肥肠,嚼着问道:“虹彩怎么就垮了!”
杨云东摇摇头:“一言难尽啊……”
听着杨云东的讲述,许钟陷入了深思,上帝让谁灭亡,就先让谁疯狂,这句话用在虹彩身上,同样实用。
强志峰上台之后,虹彩进入了疯狂的扩张期,现有生产线不断复制再复制,在全国范围内开辟基地,貌似欣欣向荣,其实外强中干,债台高筑。
同时上马多个项目,开辟了无数战场,强志峰殚精竭虑,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项目建设中腐败层出不穷,有些还打着强志峰的幌子。
强志峰在一次洽谈项目中,酒精中毒,住院后,被查出罹患胰腺癌,从发病到去世,不到三个月。
强志峰活着还好,一旦倒下,没人能够收拾这样的烂摊子,一时间,虹彩这个巨人也轰然倒塌,所有的固定资产抵给银行都不够还债。
吴仁草、王教养两位副总因为在工程建设中收受贿赂,先被双规,继而判了刑,现在正在山上服刑。
听到这一切,许钟不胜唏嘘,短短一年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老杨,你怎么样?”
杨云东笑道:“还行吧!买断工龄分了一笔钱,只一个女儿,负担不重。女儿争气,考上了云大。等女儿上学了,我们两口子就出去旅旅游。”
许钟点点头:“不错。”
远处的杨颖羞涩的笑了笑。
杨云东道:“许总,你走南闯北的,去过的地方多,云疆那边不乱吧!”
“那边还好啊,一直是旅游胜地。”
“那就好,你认识那么什么人不,颖儿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我不放心。”
许钟实事求是:“认识省委书记。”
“啊?兄弟,你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不过好像离得太远。”许钟拍拍杨云东的肩膀道:“老杨,放心,社会没你想的那么乱,孩子大了,让她自己去闯。”
杨云东点点头:“只好如此。”
“走,跟我去虹彩里面转转。”
“走。”
许钟和杨云东喝了杯中的白酒,离开砂锅居,走到了虹彩大门口,看门的是一个老头,戴着花镜,穿着背心大裤衩,听着收音机里的地方戏,打着蒲扇,在闭目养神。
杨云东上前敲了敲窗玻璃,道:“老李,你看谁来了?”
老李推了推老花镜,站起来,目光定格在许钟脸上,生着白须的嘴唇颤抖着:“是许书记?”
“老李,您好啊!”许钟拉着老头的手摇晃着。
老李抬手抹了抹眼角:“混呗,厂子没了,人这心里空落落的。”
杨云东道:“许书记想进去看看。”
“请进请进。”
老李打开门,许钟和杨云东走进厂区。
放眼望去,草木森森,百业凋敝,烟囱林立,厂房静默,人事全非。
再次走在繁茂的法国梧桐下,许钟感慨良多,虹彩几番兴衰,几次沉浮,梧桐树依旧矗立,依旧无语。
杨云东道:“听说这里要建广场,建商业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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