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文睿“扑哧”一声笑了。
笑得林惜文莫名其妙,只好茫然地抬头看他。
宇文睿将一只手伸到唇边轻咳了一下,虽敛了笑,但眼波依旧似笑非笑,于是林惜文便更茫然了,忍不住问道:“皇上?”
“你唱歌很难听。”宇文睿说了这样一句。
林惜文闻言一呆,然后惭愧道:“我是没学过的,让皇上笑话了。”
宇文睿却对林惜文伸出了手,牵着她出了琉璃宫,一路朝勤政殿走去。
而到了,他又没有进去,就站在长廊之下。
“惜文,朕并不是要听你唱歌的。”宇文睿说罢,转过了身子,抬头看着夜空。
宇文睿成日里笑眯眯的,偶尔发火,要不阴笑要不暴怒,总之,表情一向很生动,鲜少有太平静的时候。因此,一旦如此刻这般不笑,就显得心事重重,有种难言的抑郁。
见他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模样,林惜文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皇上。”
宇文睿轻轻地叹了口气:“有天下米仓之称的镇江百年大旱,颗粒无收。”
镇江是大周出了名的鱼米之乡,一个都的收成就占了全国粮仓的五成,因此可以说,镇江富,天下足。今年本也好好的,却不知为何,自入夏后就没再下雨,烈日暴晒,河道枯竭,竟将庄稼都给活活晒死了。再赶上老城主任满、新城主交接的当口,等大旱的消息奏报到朝廷时,已经晚了。
“皇上想好前往镇江处理此事的人选了吗?”
宇文睿斜睨了她一眼,挑眉笑了:“怎么?惜文要毛遂自荐么?”
林惜文摇头道:“臣妾倒是想去,却怕是不能了。”
“哦?”宇文睿说这句话时的口吻很难说清是嘲讽还是感慨。
林惜文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臣妾只是觉得,镇江之事,有人可以比臣妾做得更好,而皇上这里,臣妾想留下来。”
宇文睿整个人一震,久久,忽然伸出右手,慢慢地贴在了她的眼皮上。力道轻柔,没有惩罚的意思,仿佛只是不想再被那样一双眼睛所注视。
林惜文连忙后退一步,低下头,再不与帝王对视。
宇文睿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有点失仪,便笑了笑,收回手道:“朕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如何?”
“嗯?”宇文睿心思,林惜文自认真的是有些无法捉摸的。
“这个抗旱赈灾的人选,就由你代朕挑选吧。”宇文睿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林惜文忍不住问:“谁都可以么?”
“嗯。”宇文睿摆明了一副“朕不信你敢说个不好的人选出来”的样子。
林惜文几乎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名字:“颜玉。”
宇文睿又露出一副“果然是他”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林惜文连忙跟上前追问道:“不行么?”
宇文睿还是不表态,于是林惜文又问:“真的……不行吗?”
宇文睿继续前行,林惜文咬唇道:“皇上?”
回应她的,是如细沙一样滑入耳中、不轻不重、不紧不慢,有着责备的色彩却丝毫没有责备的语气的一句——“你真烦。”
林惜文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那个渐行渐远没再回头的背影,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前往镇江处理旱灾的人选在第二天早朝时就宣布布了,果不其然地选了颜玉。
面对皇上的这一决定,朝臣自然是大为意外,震惊之后,便开始百般阻挠,高呼不可。
给出的理由不外是:赈灾不是儿戏,不是殿前娱君那等场面上的小事,怎能派个毫无经验的黄口小子去?尽管这颜玉是王宫贵公子,尽管这个小子能说会道,但这是赈灾啊,怎能担任此等重任?
当朝上吵得一塌糊涂不可开交之时,龙座上的年轻帝王悠悠然地说了一句话,顿时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宇文睿说的是——“潘放随行!此事就此决定,退朝。”
一千宫人连忙摆开阵仗伺候主子退朝,于是宇文睿就在满堂臣子或不敢置信或痛心疾首或莫名其妙的痴呆目光中优雅退场。
而等他回到勤政殿时,林惜文已在殿中等候,看见宇文睿,虽然矜持,但眼底的笑意遮掩不住,自眉梢唇角处尽数流了出来。
宇文睿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满意了?”
林惜文盈盈下拜:“皇上英明。”
“哦,你倒是说说看,英明在哪儿?”宇文睿施施然地往锦榻上一靠,像猫一样地微微眯起了眼睛:“这颜玉可还是你给朕提议用的。”
林惜文恭声道:“颜玉是臣妾提议用的,可是皇上也要有自己的理由用才对。”
宇文睿勾唇一笑:“你就知道朕一定会用颜玉?”
林惜文垂首道:“惜文浅薄,妄度圣意,若有失言,请皇上恕罪。”
“朕赐你无罪。”宇文睿一挥手,示意林惜文直言。